杜若點頭。
繡娘接著道:“她非要讓人在空著的地方繡滿梅花瓣兒,這幾只喜鵲便凸顯不出了,給她鎖一鎖,也省的喜鵲上半部黑羽與這底布融為一體了。”
“原來是這樣。”杜若道。
她繞過繡架,繼續往前走。
走了一圈,她找了個人壓低聲音問道:“這位姑娘,我問你一件事兒。”
“什麼事兒?”
“平時你們之間應當是交流技法的吧?有的針法許久不用就忘了,不知……咱們繡莊有沒有給你們發什麼刺繡花卉圖案、刺繡針法之類的書讓你們溫習?”
那繡娘似懂非懂的看著她,搖了搖頭。
杜若道了謝,又往前走。
那繡莊從縱橫書齋買去那麼些書是用來做什麼的?不僅黃老板疑惑,她心中也是深感疑惑。
等她轉了個七八遍,將那些繡娘在繡的東西都看了個透,才從初元樓離開。
剛一回到善工樓,鄭大娘的一雙利眼就隨即掃向她,“像你這樣耍奸偷懶,明兒就不用來了!”
明兒本就不用來,杜若心道,不過仍舊帶了恭謹之色:“鄭大娘,我隨明瑟姑娘去了初元樓,因為一些事兒耽擱了現在才回來。”
鄭大娘將信將疑的看著她也不說話,大概是想給她點壓力,這時一個下人從外面進來,道:“明瑟姑娘請杜娘子過去一趟。”
杜若回頭看她一眼,又看向鄭大娘:“那我去了?”
鄭大娘顏色青一塊白一塊,又不得不點頭。
杜若跟著那人出了門往前走,走了沒多遠,那人回頭對她道:“杜娘子,姑娘說你來來回回各處走,身上必定淋了雨,若是著了涼就不好了,先隨我換身衣裳去吧。”
杜若點頭道謝,心想明瑟真是個好姑娘。
她一路跟著那丫鬟,直到她推開一個房間的門,杜若跟著她走了進去。
房間里陳設溫雅,窗明幾凈,梳妝臺妝奩銅鏡都安安靜靜的擺放著,像是慣常住人的房間,雖無流光溢彩的奢華,但家具垂紗之類也都是珍貴用料。
杜若問那丫鬟道:“這是明瑟姑娘的房間麼?”
那丫鬟走到屏風后頭,也不知道聽沒聽見杜若的問話,很快拿了一件干凈的衣裙遞給她,“杜娘子換上吧!”
“請問這是明瑟姑娘的房間麼?”杜若又問。
那丫鬟笑了笑道:“我去外面等你。”說完走出去關上了門。
這件紫淺紫色的翠紋裙比上次明瑟送她的那件還要好上許多,她掂著打量一眼,心道,等她換了這裙子再回善工樓,恐怕那些人會說三道四,一看就是有錢人穿的。
反正她也要走了,隨她們說去吧,于是她脫了身上潮濕的衣裳,換上了這件。
出去以后,那丫鬟又帶著她朝前一處樓閣走去。
敲了敲門,里面的人說了聲‘進來’,杜若隨著走了進去。
然而她一進去就傻眼兒了,這里頭坐著的人有孟遠舟,明瑟,秦蕊,還有孟老爺子以及一些下人。
她遲疑著站在門口,身后的房門又被丫鬟輕輕關上了。
大家此時神色各異的看著她。
孟遠舟臉色稍冷,手中轉動著酒杯,一雙眸子死死地盯在她的身上。
秦蕊震驚又不解的看著她,隨即又看向孟遠舟。
孟老爺子倒是平靜的很,拎起酒壺倒了一杯酒。
明瑟笑的依舊親近明快,對她道:“杜娘子來的正好,來坐我身邊吧。”
等杜若坐下了,孟遠舟冷聲道:“明瑟,你在做什麼?”
“主子,關于這次承辦烏大人交給咱們的進貢之物,杜娘子有不同的見解,我就讓她來說給大家聽一聽。”明瑟道。
杜若:“……”私下里說不就行了,這麼大陣仗,這麼多人,再說她就只是提了個小小建議。
孟遠舟雖然滿臉不悅,他知道明瑟是什麼意思,但看向杜若的時候眸光稍溫和了些,道:“你說說看。”
“回孟爺的話,我只是想著當今圣上信奉佛教,只隨口一提罷了,若是……若是在烏大人準備送進宮里的那些繡品上繡上經文或是佛教四吉花,再或是吉祥八寶之類的,興許這是個另辟蹊徑的法子。”
孟老爺子捋著胡子點了點頭,對杜若道:“當今圣上寵愛柔妃,柔妃既然能寵冠后宮,定然懂得投其所好取悅皇上,遠舟你看呢?”
“哼!柔妃能有今天可不是靠她自己!”秦蕊譏笑道。
明瑟不悅的看她一眼,眸中的厭憎一閃而過。
孟遠舟道:“杜娘子說的有些道理。”
秦蕊身子仿佛柔弱無骨一般,往矮幾上堪堪一伏,看向杜若的時候神色間滿是輕視傲然,又對孟遠舟道:“孟爺,咱們商議的事兒要讓這婦人旁聽麼?”
“今日到此為止了,都先回去吧。”孟遠舟將酒杯放下來道。
“干爹派人送來的信上說了,下個月他就來豐陵縣,讓咱們成婚,總要商議如何招待他的好,干爹說我嫁入商賈之家,本就是下嫁,婚宴自然要辦的風光漂亮,不給他老人家丟臉!老爺子您說呢?”
孟老爺子看了杜若一眼,又看向孟遠舟,示意他來回答。
孟遠舟看向杜若的神色又暗了暗,對秦蕊道:“這幾日莊里太過繁忙,到時我自有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