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青陽寺,寺里寬闊的地面干干凈凈,來上香的人看上去也不少。大半年前發生在寺里的那件事似乎已經被人們遺忘。
她被僧人領著走進一間僧室,真羅師傅盤腿坐在室內正翻閱經文,見是她,便抬頭含笑望過來。
“真羅師傅。”她雙手合十行禮。
“你來了?”真羅師傅聲音洪亮。
“嗯,不好意思,讓您久等了。”她坐下來,面帶感慨。
“你去將這位女施主存放在這兒的銀子取來。”真羅對站在旁邊的僧人道。
那僧人應聲而去。
“不知女施主現在如何?”
“也算是跳出牢籠了吧,雖然事情紛雜一時說不清楚。不過無論如何,我想我都不會放棄好好活著。”杜若道。
“阿彌陀佛。”
“多謝真羅師傅,我不信佛,我想我以后大概不會來了,也算是和過去告別吧。”
畢竟以前在寺里發生在她身上的事情,她也不大想回憶。
“愿施主前路無憂,平安順遂。”真羅道。
杜若拿到銀子后,站起身,又對他行了一禮便朝外面走去。
真羅師傅起身走到門外,目送杜若離開。
正準備轉身回房,旁邊的僧人對他耳語幾句,真羅額首,步下臺階,朝前面大殿走去。
青陽寺的佛堂廟宇建立的恢弘大氣氣派非常,殿內整日縈繞著香火氣,墻壁上所繪菩薩羅漢佛陀形態各異,祥云卷涌飛騰其間,肅穆莊重。
真羅走進偏殿,望著盤腿坐在正中間蒲團上的青衫背影,目露悲憫,又抬頭望向大殿正中掛著的一幅佛像。
佛臺上燃著香火,煙霧繚繞,將那幅佛像烘的更加渺渺寶相莊嚴。
真羅走到他身側,口中念了句‘阿彌陀佛’,又對他彎腰行了一禮。
“宋施主,可曾在寺內用過齋飯?”真羅道。
這幾日他每日都來,要麼在各個殿內隨走觀賞壁畫,要麼一語不發的坐下來望著佛像,不知在想些什麼。
瞧著他神色疲乏,雙眸空洞,唇舌干燥,想必又坐在這兒許久了。
“既然佛能渡世間一切苦厄,為何卻不渡我?”宋居安開口問道,他坐在那兒,雖是在和真羅說話,卻依舊仰頭望著佛像。
真羅的目光又隨著他的視線望過去,道:“世間苦厄多,俗世皆婆娑,蕓蕓眾生,佛是普渡不過來的,施主不如自渡。”
宋居安冷笑一聲,似在嘲弄。
“一切眾生本來成佛,眾生迷惑顛倒自不覺悟,如能舍棄妄想、執著,轉迷成悟,方可解脫。”真羅又緩緩說道。
“畫佛像之人是誰?”宋居安問。
“請宋施主恕貧僧不能奉告。”
“你不說我也知道,作畫之人是我妻子,她不讓你告訴別人。”
真羅訝異了一下,卻也沒說別的,等同于默認。
第一百一十二章 賺錢糊口
“她走了……”他準備就此與她共度一生,然而她卻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真羅靜立一旁沒有搭話。他自是知道她走了,畢竟那位女施主才從這兒離開不久。
宋居安緩緩搖頭,繼而哂笑不已,“你看,我這一生,想要的,從來得不到,想守護的,總會離我而去,指間流沙,抓也抓不住,上天從未成全過我。”
世事多變,萬般掠影浮光,到頭來只剩滿目蒼涼。
真羅手捻佛珠念了句佛號,“宋施主,世人無一不是處于人生八苦之中,看開,放下,諸般痛苦便會遠離。”
“我寧愿她從未來過……”
他這樣半死不活的過著日子,一具空落落的軀殼,然而她卻來招惹他。事實上……她也沒招惹他,現在仔細想來她對他避之不及。
他竭力不讓自己往深些想,愈想愈痛罷了。
真羅嘆息一聲,轉身離去。
佛殿外空曠遼闊,遠處蒼山盡染蕭瑟,寺院里高墻下那顆粗壯的銀杏樹黃葉落了一地,風一吹,便輕飄飄的飛了起來。
念經的時辰到了,僧人們雙手合十神色平靜的走入大殿。
他們排成排盤腿而坐,整齊的誦念經文,聲音清亮透徹,一字一句一禪語,仿佛要將人從紅塵俗世中驚醒抽離,無欲無求才是真。
時間一點一點的過去,日落霞飛,夜幕四合。
寺內上香的人或游客也都離去了,整個寺內又恢復了該有的清凈。
幾個僧人手中拿著掃帚抹布進入偏殿掃地擦佛臺,各自低頭忙碌著,對盤腿坐在蒲團上一動不動的人見怪不怪。
等打掃的僧人們也不知何時離去了,宋居安仍舊在那兒坐著。
一個黑影閃身進入殿內,一步一步逐漸走到了宋居安的身后,袖口中寒光一閃,一把匕首便握在了手中。
“蕭暝!本想著你如死人般再爬不起來了,誰知你又去碰魏國公,轉眼又因為一個女人變成了這副要死不活的樣子!你可真是個情種,兩次折在女人的手里,怎能成就大事!就算我不殺你,想必你也玩不出什麼花樣了,不過殺了你,能讓許多人安心!”
黑衣人剛一揚手,就察覺身后有一道勁風襲來,他迅速轉身對敵。
韓良面色冷寒,手中的短刀幾乎從黑衣人面上劃過,被他堪堪躲了過去。
“閣下究竟是何人?!”黑衣人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