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朝光!究竟是誰派你來的?!”韓良寒聲問。
“你知道我,我卻不知道你,哼!不公平!上回你我已經交過手了,你又是誰!為何一直守在蕭暝的身邊?!”黑衣人道。
韓良也不再吭聲,倆人在殿內打了起來,你來我往,飛身閃躲縱躍,看上去武功不相上下。金朝光手中那根如同枯樹枝般的細長拐杖中連連射發出毒針,韓良一一躲過。
過了一會兒,打斗的兩人將決斗場轉移到了殿外,殿內終于恢復了安靜。
殿內,宋居安緩緩抬頭,用手捶了捶腿,終于從蒲團上站起身來,朝懸掛在正中央供人供奉跪拜的佛像走去。
這副佛像極大,約莫五尺寬八尺高,畫下來一看就知道要費不少功夫,作畫之人基礎扎實,也看得出是極有耐心的。
宋居安仰頭看了一會兒,伸出右手在畫上摸了摸,視線又從上往下,最終停在最下面的蓮花臺上。
在蓮花花瓣線條銜接處,他看到了以細細紋路勾成的‘杜’字,往左移,又看到了個‘若’字。
宋居安默念了幾遍,轉身走出這座偏殿,又去了別的佛堂看了看,發現但凡是她的筆觸畫技,上面都暗暗留了這兩個字,不仔細看根本看不出來。
他知道,許多匠人畫師在造就一樣作品時往往會在上面留下自己的名號或印記,光明正大的做或者暗暗隱藏在其中。
外面的天色完全黑透了,滿天的星光,無窮無極。
他走出佛殿,站在空蕩的寺院里仰頭望去,漫天星子仿佛都急速的朝下墜,壓得人喘不過氣來。
晚風吹來秋涼,衣衫單薄寒浸心。多情終究付與了無情人。
……
春風閣里徹夜燈火通明,不時傳來一陣陣鶯聲燕語,還偶爾有人大喊幾聲,吟酸詩作歪句,推杯換盞仿佛不知道疲倦,不需要休息。
杜若翻來覆去的睡不著,在床上不知道輾轉了多少次,仍舊難以入睡。
她不算是淺眠的人,但對面的青樓里實在是太吵鬧了,租下這房子本著便宜,沒想到有得有失,她也沒占到什麼好處。
她煩躁的坐起身,閉著眼睛坐了一會兒,又重新躺下來。
剛一躺下,忽然聽到前頭傳來了踹門聲。
杜若睜開眼睛,翻身看向床帳外,外面的踹門聲響了幾下便沒了音,想必又是春風閣里的客人半夜跑出來撒酒瘋。第一次夜里聽到敲門聲的時候,她著實嚇了一大跳,心都快要跳出嗓子眼兒了,睜著眼睛不敢睡,經歷過三回之后,她就習慣了。
半晌過去了,外面果然再沒了動靜,她又重新閉上眼睛。
這幾日她思來想去,終于做下了決定,打算開店專門為人縫補衣裳,順便裁剪點繡樣、做做繡活兒賣掉,畢竟她也就這點小本事。
先賺點錢糊口,不能只出不進,接下來再做長遠的打算。
買齊了做活兒需要用到的東西,又寫了‘衣裳縫補’四個字的一塊牌子掛在門口,她的小店也開業了。
第一天除了惹來附近住的幾個人好奇看上幾眼,便沒什麼生意。
第二日天亮她將門打開,吃過早飯坐在鋪子門口等生意的時候,一個身形肥碩的嫖客從對面的春風閣急里慌張的跑出來,經過時還嘴賤嘲笑她幾句:誰家的婆娘不會縫補啊!
第三日對面春風閣門口坐了個乞丐,一大早就來了。
杜若隨便吃了點東西,便坐在鋪子里描描畫畫,裁剪繡樣,準備做一雙繡鞋。
有人從春風閣經過時,那乞丐便從地上爬起來一口一個爺叫的歡快,滿臉諂媚的笑,“行行好吧!賞小的點吃的!我已經三天沒吃一口飯了!快餓死了!大爺行行好吧!”
有的人禁不住他的央求,便從身上掏出一文錢扔給他快步走開;有的人則脾氣大發,不僅呵斥他,還要往他身上吐痰,接著匆匆離開。
杜若坐一會兒,便朝對面看上一會兒,發現那乞丐還挺會察言觀色,每逢有人經過時,他先不經意的迅速打量上一眼,該抱大腿的便哭爹似的跑過去攔住人家,不好惹的他便躲開了去。
從早到晚,他在挑挑揀揀間或被人踢罵中要了差不多十幾文錢,美滋滋的,沒人經過時口中便哼起歌來,翻著衣裳逮虱子,頭枕著臺階愜意的很。
杜若裁剪了一對兒繡樣,選了其中一個準備繡在鞋面上。這一整天仍是沒什麼生意,她收拾著桌面上的零碎,覺得自己快要羨慕起那個乞丐來了。
就在她準備關上門去街上買幾個包子當晚飯的時候,見那乞丐從地上爬起來抖抖衣裳,朝她這邊走來。
“這位……老板!幫忙給我縫補兩件衣裳!”那乞丐進來道。
人站在眼前,杜若看他那雙眼睛,才發覺他還年輕稚嫩,大約十來歲的樣子,就是身上邋里邋遢臟兮兮的。
“給錢就縫。”杜若道。
“給錢!給錢!”他笑嘻嘻,說著將身上外面那層罩衫褪下來扔到桌子上,又低頭從腰上挎的包裹里翻找出一件干凈些的衣裳,也放在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