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雙雙將手中東西放下,又捧了她的頭轉向銅鏡,望著鏡子里的人道:“緊張什麼,叫你來也就是說說話罷了……我看你也到了該成親的年紀了吧?”
“嗯,不過你有什麼主意可別在我身上使。我長相雖然不丑,但也不是什麼美人兒,你們夸我的那些話我自己聽著都過意不去。”杜若視線落在梳妝臺上,掃視著那些胭脂水粉,“第一次來春風閣嘛,難免心里頭有些緊張。”
倘若不是因為為她們縫補衣裳賺些閑錢,抹不開面子,她大約不會應邀過來。
“那你可許了人家?”管雙雙拿梳子一下又一下的梳著她的頭發。
“未曾……”
“我認識一位相公,長得英俊瀟灑,家財甚豐,出手極為闊綽,也很知道疼女人,不如……你們認識一下?”管雙雙將她頭上那支銀簪拔掉,杜若的頭發瞬間披散下來,她撩起一縷頭發笑道:“我給你重新綰起來。”
杜若心中略感不耐,但也沒表現出來,問她道:“既然有這樣好的男人,那雙雙姑娘應該爭取才對,適才你說是位相公,那想必家中已有妻子,嫁過去豈不是做妾?”
“妻妾有什麼分別,吃得好穿得暖不就行了?府上還有下人服侍,你只管躺著享福。”
“我沒什麼福氣,高攀不上。”杜若笑道。
“怎麼高攀不上了?爺我看你挺順眼的!”這時床帳被人從里頭掀開,一個長發散亂的男子從床上坐起身,拿起上衣往身上穿。
他面向還算爽俊,微胖,膚色白,一眼望去白花花的,饒有興趣的打量著杜若,眼神兒蕩漾著沒有絲毫避諱。
床帳里似乎還縈繞著糜爛的情欲未退。
杜若懵了一下,說這麼半天了屋里頭還有人?且是個男人!
管雙雙回身望著那男人笑道:“爺醒了?沒吵著你睡覺吧?”
“不妨事!”他披上衣裳后就那樣松垮著也不系帶,伸了個懶腰,起身朝兩人走過來。
“既然你有客人,那我就不打擾二位了!”杜若連忙道。
此時管雙雙的手按在了她的肩上,不讓她起身,“不打擾,你坐著吧,別動,我再給你頭上插幾朵花。”
“插什麼花兒,等會兒還得拔下來,多此一舉!”那男子站在她們后面笑道。
杜若心中警鈴大作。
方才她也覺得大白天的春風閣應當不會對她這樣一個正經良民做出什麼逼良為娼的事兒,但世事難料,有些人口蜜腹劍,居心叵測,誰知道這些人安的什麼心!
“我忽然想起等會兒有客人去我鋪子里取衣裳,我得先回去了。”杜若語氣略嚴肅了些。
“我莫不是嚇到姑娘了?”那男人連忙問。
“姑娘家臉皮薄,更不曾經過什麼事兒,爺可別在她面前說什麼肉麻黏糊的話。”管雙雙道,“稍等一會兒再走不遲,我去給你們泡茶來,杜姑娘且先替我陪戴爺說說話,我稍后就來!”
說著,管雙雙拿了口脂遞給杜若,“你自己抹一下唇。”
接著管雙雙迅速打開門走出去,又將房門從外面關上了。
杜若望著銅鏡里盯著自己的那個男人,回身笑道:“還不知爺您的貴姓?”
“你竟真不知道我是誰?”那男人在她面前的椅子上坐下來,眉毛一挑,將信將疑。
“我出門少,識人不多,還望這位爺見諒。”
杜若恭敬的道。
她趁機望了一眼房門,不知道管雙雙是不是將門從外面鎖上了,方才她聽到啪嗒一聲響。
她真不該來的,眼下著急驚慌也沒什麼用,估計反而激著他。
他笑了一聲,伸出一只腳與杜若的腳尖碰了碰,眼神兒也變得充滿情欲充滿愛憐,“戴春松,這回你可知道我是誰了?”
戴春松?這她倒是知道。戴家是豐陵縣豪紳。
杜若不動聲色的挪動腳,臉上仍舊帶笑,“像戴爺這樣品貌非凡的人物,真是見之恨晚!早就聽人說戴爺風度翩翩,高大威猛,今日見了卻覺得與傳言不符。”
“哦?怎麼不符?”戴春松驚訝,將椅子拉近了幾乎與她坐到了一塊兒,又朝她潔白脖頸下的胸口望了望。
杜若面上忍著,心中漸漸發狠,微笑:“戴爺又豈止擔得起稱贊的這些,在我眼里戴爺不僅風度翩翩,還顏如宋玉貌比潘安,我看這豐陵縣里有戴爺這般風姿的找不出第二人來,未見時仰慕,今日一見令人傾心啊!”
她早上也沒吃什麼東西,說這些話的時候胃里只是泛酸,愧對豐陵縣真正風姿卓絕之人。
戴春松神情激動,臉色發紅,喜的不知怎麼好,連忙拉住杜若的手輕輕撫摸揉捏,貼近了道:“真是個口齒伶俐的可人兒!我方才還怕太過孟浪唐突到你,誰知姑娘竟然心儀于我,我一定帶你回戴家將你放在心尖上疼!”
說著他便迫不及待的往杜若臉上親,被杜若巧妙避開,“別急呀!這樣干巴巴的,多沒情趣!”杜若又推了他一把。
“哦?”戴春松止住輕浮的爪子,“那你想如何?”
杜若嘴角揚起,上下打量著他:“戴爺這樣的人物,想必令不少女子魂牽夢繞,心向往之,我只覺得自己在做夢,夢醒了什麼都沒了,這一刻若是留下來回味該有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