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居安的事情她也只能從別人口中得知,他最風光無兩的時候她也不曾親眼見過。
這時不知是誰從樓上扔了一個紅繡球下去,正砸在了騎在馬上的蘇明揚的肩上,那繡球砸到他又彈開了去,滾落在地上。
蘇明揚仰頭朝繡球飛來的方向看了一眼,笑了笑,看向前方繼續前行。
看到這幕景象,所有人瞬間又打了雞血似的大喊起來,若不是官兵攔著就要撲上去叫他簽名似的。
杜若也不由得笑了起來,誰這樣大膽敢當街調戲狀元郎!笑著笑著她又嚴肅的扭頭問婁息:“當年宋狀元也被人用繡球砸過?”
婁息摸了摸鼻子,連忙搖頭:“沒有沒有!”
等游街結束杜若回到府中,又等宋居安從宮里回來已經到了晚上了。
見他回來,杜若上前與他道:“狀元郎有皇上賜住的府宅,我這回也知道明揚住在哪了,明日我去看他。”
“不許。”
“理由呢?”
“我官職遠大于他,他自然得親自上門拜見。明揚也算是我門生,你又是他師母,哪有你去看他的道理?”
杜若無話可說。
人一旦有了身份地位,就要注重各種禮儀尊卑,不像在鄉下想怎麼串門就怎麼串門,想什麼時候見就什麼時候見。
三日后,杜若聽到宮里傳來消息,皇上下旨為新科狀元賜了婚,蘇明揚的未來岳丈是掌管刑獄的京官傅理合傅大人,他的一個獨生女名叫傅瑤,人清新單純,知書達理,長得出水芙蓉一般。
人們議論紛紛,如此盛眷恩寵旁人是羨慕也羨慕不來的,不知祖上積了幾輩子福氣,做了傅理合的東床快婿,蘇明揚將來必定不愁升官。
蘇家這一回說不定要舉家遷到京都來了,真是光宗耀祖!
杜若很為他高興,心里也仿佛放下了一塊負重許久的石頭。
下午宋居安被人請去了,她閑著無事,便拿了幾本書,一沓子白紙、筆墨,叫了幾個下人,坐在園子里計劃一件事。
從京都到豐陵,沿途各地風土人情,許多山水美景,來時匆匆,回去的時候就不必著急忙慌了,有的是時間消磨糟蹋,畢竟她耐性已經練出來了,路上不差那幾天。
杜若對路途中經過哪些地方不太熟悉,翻翻書,寫寫畫畫,再問問幾個下人,方便她做旅游攻略。只要有好吃的好喝的好玩的好看的,她便做上標記。
對于那本《大雍秘事》,她心中憋悶了許多天,偶爾想起時也是心驚膽跳,但終究沒有問宋居安是真是假。
真的又如何?假的又如何?改朝換代或是朝中大事突發,不乏像他這樣的人物出現并在權利的激流中斡旋掣肘,是好是壞,要看站在哪個立場評判。
況且,他自身受苦頗多,又不停受人逼迫追殺,沒做錯什麼。
只要遠離這京都,她將來哪天想起來的時候,或許已經平靜看待了。
正在杜若查找金州有什麼風俗值得注意的時候,下人來報說蘇狀元來了。
杜若連忙吩咐人迎他進來,又叫人將桌子上的東西收拾了,泡茶待客。
見到故人,杜若只覺得親切又開心,蘇明揚也望著她笑,先是喊了她一聲姐,自覺不對,又慌忙改口叫了聲‘師母’。
“你們下去吧!”杜若對站在一旁的下人道。
等那幾個下人走了,她笑著用略帶抱怨的語氣道:“你別叫我師母,還是叫我姐吧,方才你那聲‘師母’一脫口我恍然覺得自己老了幾十歲!咱們本來也沒差幾歲!”
“不知你和先生在京都過的如何?身子可好了?”蘇明揚坐下后問。
“好了,早就好了,得知我生病,你們必定很是為我擔心。”杜若又叫他喝茶。
“聽二成說你年前便臥病在床,年后依舊不見好轉,確實令人擔心。”蘇明揚神色鄭重了些。
杜若向他講了這大半年來的大體狀況,又問了他家里有沒有發生什麼事情,問候了他的父母,東說西說,仿佛有講不完的話。
說了大半天,猶如朋友一般,即便分離這麼久,也沒一點隔閡生分,又仿佛回到了許久以前他跟她相處的情形。
杜若逐漸放了心,心想,他大概是放下了。
“聽你先生說皇上為你賜了婚,先向你道一聲恭喜了!可這喜酒還要過一個月才能喝上,我正打算回豐陵,恐怕等不到那時候了,明日我先叫人送一份兒賀禮到你府上去。”杜若道。
“先生也要回去麼?”蘇明揚有些訝異。
“興許回,也興許不回,看他怎麼想吧。”她若是先走,宋居安會惦記她也后腳跟著回去麼?這事兒說不準,不過她打算這麼做。
“不知那傅小姐品貌如何?你可喜歡?”杜若又笑著問。
他望著她微微一笑,垂下眼眸,頓了頓,才復又看向她道:“我和她見過一面,她品行端正,相貌也姣好,心思單純,不會騙我。”
杜若愣了一下,見蘇明揚從袖口中掏出一個紫棠色荷包,荷包上面繡著幾叢蘭花,看著有些眼熟。
他仔細望著荷包,將它遞到她面前,聲音沉下去許多,“姐,這是你給我的,我身上一直帶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