磺胺藥的原料易取，可是提純工藝在這個時代根本沒可能。

　　完敗。

　　楊瑞麟將藏在懷里的一撂紙，標上序號，塞到兩名文職手里，吩咐道：“今晚誰都別睡了，抄！能抄幾份是幾份！”

　　“抄一份，就派人送一份出去，凡是大戶中戶都要送到。”

　　“還有，告訴他們，如果不照做，后果自負！”

　　“是，廳長！”兩名文職火速行動起來。

　　蘇溪沉默，目前能做的只有這些。

　　“楊廳長！廳長！”一名年輕的警察狂奔進來，“外面……外面……”

　　“怎麼啦？”楊瑞麟一看蘇溪的樣子，就知道她束手無策在干著急，一想到兩個哥哥很可能再也見不到，越發焦躁。

　　警察喘了好一會兒，才回答：“百姓來請愿！”

　　“這大晚上的請什麼愿啊？！”楊瑞麟整個人都毛了，蹬蹬地走到窗前，撩開簾子一看，嚇了一跳，警察廳大門外面全是人。

　　“他們說，要跪請女神醫去山塘街出診。”年輕警察說完以后，恨不得找個洞鉆進去，也不愿意面對越來越生氣的楊瑞麟。

　　話音剛落，擠在外面的人群齊刷刷地跪下了，呼吁聲驚天動地：“跪請女神醫到山塘街出診！”

　　“請女神醫發發善心，救救我們這些山塘街的匠人吧！”

　　“……”

　　蘇溪一臉懵，搞什麼東西啊？之前不是還說她不知羞恥、只知道傍大少爺嗎？怎麼一天都沒到，她就變成女神醫了？

　　楊瑞麟一眼就看到了躲在暗處的孫朱李三人，氣得額頭青筋暴跳：“來人！去把孫大夫、朱大夫和李石頭這三個禍害，從人群里揪出來！”

　　“他們在哪兒？”準備沖出去抓人的警察弱弱地問。

　　“他們躲在梧桐巷里，抓住他們！”楊瑞麟隱在簾子后面，這三個畜牲，看他怎麼收拾他們！

　　轉過身，楊瑞麟驚出一身冷汗，蘇溪不見了。

　　他瞬間追出辦公室，把已經在下樓梯的蘇溪硬拽回來，摁在椅子上。

第六十章 威脅

　　“不準去！”楊瑞麟著急上火。

　　“然后呢？”蘇溪眨巴著眼睛，無奈地注視著他。

　　“我怎麼知道？！”楊瑞麟大吼出聲，他現在只有一念頭，無論如何都要保護蘇溪。

　　蘇溪搶了他手里的筆，徑直走到書桌前，拿出紙來繼續寫。

　　傳染病流行三要素：傳染源、傳播途徑和易感人群，三者缺一不可。

　　“看得懂嗎？”蘇溪問。

　　楊瑞麟點頭。

　　“傳染源，百日咳病人；傳播途徑，空氣傳播，這沒法阻止，但是口罩可以起保護作用；易感人群，老弱病殘最容易，抽過大煙的成年男子排第二，普通人群占第三。可以理解嗎？”蘇溪畫了示意圖。

　　“我們沒有特效藥。能做的只有將傳染源與易感人群隔開，只要不產生新的病人，就可以守住江州，這是第一步。”

　　“傳染源歸置，可以使用最多病人所在的區域，比如大煙巷、山塘街、花市街這些，方便集中治療。”

　　“第二步，將傳染源按輕、中、重分工，抽大煙的成年男子單獨歸置。只要之前身體健康的成年人群，給予合適的食物，一般不會危及生命。降低病死率是第二步。”

　　“第三步，保護易感人群，我們必須找一個通風良好、樹木眾多、地勢較高的可以容納很多人的地方，將孕婦、新生兒、幼童和體弱多病的易感人群，安置到那里去。”

　　“做到這些，需要大量的人力物力財力，江州城這麼大，人數眾多，很難。”蘇溪說到現在才發現，年輕的警察們都在身后，聽得很認真。

　　“只有我們這些人，根本做不到。”蘇溪一針見血地直戳人心。

　　一廳警察都沉默了。

　　楊瑞麟習慣性地開始掏口袋里的煙，被蘇溪一把扔掉：“你管得著啊？”

　　蘇溪也火大了：“吸煙有害健康！”

　　“這又不是大煙！”

　　“小煙也是煙！”

　　兩人第一百零一次杠上了。

　　“楊廳長，外面的人怎麼辦？”一位看起來年齡最小的警察，很小聲地問。

　　蘇溪到窗前掀起簾子看了看，很納悶地望著楊瑞麟：“百姓請愿不去找江州城的總管事，為什麼都跑來找你啊？”

　　“楊廳長就是江州的一城之主，什麼都管。”一位警察回答。

　　蘇溪有點懵，這民國初年真是夠亂的，楊瑞麟二十來歲的樣子，就當上城主，也就是現代的市長了。

　　自古英雄出少年！

　　“楊廳長，外面被煽動的病人怎麼辦？”蘇溪把難題丟出去。

　　“你怎麼知道被煽動？”一位警察好奇地問，這位蘇小姐好美，可是怎麼這麼高呢？

　　“醫館藥鋪不收女弟子，也沒有女大夫。我到江州也不過半個月，目前也只在周家，偶爾出門。哪來女神醫的名號？誰會認誰會服氣？”

　　“就像你們是警察，從沒破過大案、破了大案并未宣揚，忽然來一群人稱你們是包公再世、海公重生……你們會認嗎？”

　　一室沉默。

　　蘇溪知道自己的缺點，無法與人正面沖突，就像在杏和堂被人說成那樣，除了生氣也想不出其他對策。以她自己的力量，根本無法與被煽動的百姓較量。

　　雖然她本來就要去山塘街，可是現在被人用這種方法逼著去，不得不三思而后行。

　　出去不行，不出去也不行，病人越來越多，傳染病最怕的就是人群聚集，傳播速度會超出預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