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瑞麟配合得天衣無縫，把死者資料逐一攤開：“你們看，這些人是不是都曾經抽過大煙？而且抽得時間不短。”

　　堡長里長們看過名單以后一陣驚愕，隨即連連點頭，對蘇溪也不由得高看一分。

　　正所謂，急驚風遇上慢郎中。

　　他們現在個個都是急驚風，最怕聽到大夫說“不能肯定，還需要時日……”，沒想到蘇溪和楊瑞麟只用這麼短的時間，就已經了解得這麼清楚。

　　實屬難得，也難怪前段時間女大夫在江州城傳了好幾個來回。

　　“百日咳對幼兒是致命的，但是對成年人來說，只是咳得比較久、恢復慢，并不兇險。所以，大家可以這樣安撫百姓。”蘇溪補充道。

　　“那你們所要求的空曠干凈的地方，到哪里去找呢？”又有人問。

　　“楊廳，大林寺行不行？大林寺在山上，樹木眾多，主持管教極嚴，寺內僧人沒有一個抽過大煙，而且寺內房舍極多。用來安置老弱婦孺再好不過了。”

　　“老弱婦孺如何吃得消這麼勞頓？”

　　“從江州城到大林寺坐牛車也就是一個時辰，只要能保住江州城的百姓，也不是不可以。”

　　“離大林寺不遠，還有一座尼姑庵，也能收留不少人。”

　　七七八八討論下來，最后的問題只剩一個，錢。

　　派人運送老弱婦孺的牛車馬車需要錢、施舍衣食湯藥需要錢、調整城內格局還是需要錢……錢錢錢，哪兒都要花錢。

　　楊瑞麟一拍大腿：“大家聽好了，這不是為了病人，而是為了自保。大難臨頭了，我們能守護住病人、讓自己不生病，舍些錢財又有什麼關系呢？”

　　“我們楊家出一千大洋，你們呢？”楊瑞麟作出表率。

　　堡長里長們紛紛響應，各自報出力所能及的幾百大洋。

　　年輕的警察們表示拿出這個月的俸銀。

　　蘇溪想了想：“我出五十大洋。”

　　粗粗碼算了一下，這樣就有五千大洋。

　　五千大洋聽起來很多，可是一旦全城調動，各大商鋪店家要停業，整個江州城百姓的吃喝拉撒和藥材的需求，維持不了幾天。

　　楊瑞麟頭疼地坐在椅子上，難道要他挨家挨戶地上門要錢？

　　正在這時，外面來報：“周家大小姐到。”

　　周冰？蘇溪急忙走到樓梯口張望，果然是她，她怎麼來了？

　　周冰提著一個份量不輕的包袱到了二樓，取出兩張銀票：“楊三少爺，周家知道疫情嚴重，為了江州城百姓，這里有兩千大洋，聊表周家心意。”

　　“還有，蘇姐姐所說的口罩和罩衣，全都由周家供給。只要用在實處，周家必定竭盡全力。”

　　蘇溪知道周家有錢，可是沒想到有錢又舍得到這種地步。楊家出一千大洋，已經驚掉了眾人的下巴，周家一出手就是兩千大洋，還無限量提供口罩和罩衣。

　　壕！

　　楊瑞麟并沒表現出驚訝和欣喜，只是淡淡地回答：“請周大小姐轉告周夫人和周大少爺，所有物品都會用到實處，請放心。”

　　周冰點頭，把包袱解開，遞到蘇溪面前：“蘇姐姐，陳娘趕出來的雙肩包，你看看合適嗎？”

　　蘇溪驚到了：“這麼快就做好啦？”趕緊拿過來背好，不比現代工業制成的包包差。太厲害了，陳娘！

　　周冰很高興：“新趕制的口罩和罩衣都放在樓下，這一包加厚的是給蘇姐姐你的。”然后，自己動手穿戴起來。

　　“你回去和陳娘說，特別合適，太好了！”蘇溪把之前包袱打開，往雙肩包里裝東西，突然回頭，“周小姐，你穿這些干嘛？”

　　周冰認真地說：“我和娘親說好了，從今天開始跟你學習醫術，我要當女大夫！”

　　一屋子人下巴掉了一地，包括蘇溪。

　　好半晌，蘇溪才回過神來：“胡鬧！你平日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學醫又累又臟辛苦非常，哪是你能受得了的？”

　　一群人爭先恐后地點頭，周家大小姐，周家的！

　　江州城里含著金湯匙出生的千金大小姐啊，怎麼想起來要學醫呢？

　　“蘇姐姐，你說我很聰明，什麼都一學就會，”周冰嚴肅地解釋，“現在起，你到哪兒我就跟到哪兒。”

　　“我去山塘街！”蘇溪沒好氣地開口。

　　“我也去！”周冰斬釘截鐵地回答。

第六十三章 盼大雪

　　蘇溪和周冰僵持不下。

　　楊瑞麟已經把各區分工安排下去，把堡長里長都送走，轉身上樓一看，蘇溪和周冰還互瞪著呢。

　　“天快亮了，你們要去山塘街的話，可以動身了。”楊瑞麟瞥了周冰一眼，化身為擋箭牌，杵在她倆之間。

　　蘇溪無視周冰，轉而提出要求：“楊三少爺，麻煩您把周小姐送回去，讓周家看好她。警察廳位置極好，把從周家帶來的口罩和罩衣，另辟個打掃干凈的倉庫存放。”

　　楊瑞麟的眼神語氣很是不滿：“你剛才說要招驀健康、沒抽過大煙、聰明機靈的年輕男女，我這兒告示剛貼出去，就有主動請纓的，怎麼還要退貨？”

　　“啊，蘇姐姐太好了！”周冰繞開楊三少，挽著蘇溪的胳膊。

　　蘇溪生氣了：“她是周家大小姐周冰，有個萬一，我怎麼向周家交待？”

　　楊瑞麟的眼神變冷，伸手直指周冰：“招驀來的人都可能有萬一，你可以冒險、我可以冒險，她周冰為什麼就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