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溪在趙隊的護送下,到了山塘街與大煙巷交匯的石橋上,累了好幾天,都有些走不動了,就靠著石橋欄桿休息。
山塘街沿岸掛了很多紅燈籠,點點亮光照著岸邊,河水倒映著亮光和白墻黑瓦,夜景很美。
河對岸的大煙巷破敗不堪,沒燈籠,連尋常人家的燈火都沒有,與黑暗融在一起,仿佛不存在。
對比之下,蘇溪覺得凄涼。
“又下雪了。”趙隊抬頭看,雪花揚揚灑灑地落下來。
“走吧。”蘇溪直了直酸疼的后背,加快了腳程。
“小心點,剛下雪,路面最滑。”趙隊緊跟著。
沒走多久,蘇溪隱約聽到了貓叫聲,咦?怎麼撒嬌味兒濃得有點像小白。
趙隊問道:“蘇小姐怎麼了?”
“啊,沒什麼。”蘇溪微笑著搖了搖頭,那麼怕冷的小白,這麼遠的距離,它怎麼可能會出現?
下一秒,一團毛絨絨的觸感落在蘇溪的頸肩,“喵……”
蘇溪嚇了一大跳,熟悉的喵喵叫又讓她迅速回神,“小白,你怎麼來了?”
蹭啊蹭啊,叫啊叫啊,舔啊舔啊……如果小白以前是粘咪的話,現在簡直像狗皮膏藥,甩都甩不掉。
“哪來的貓啊?”趙隊驚到了。
蘇溪笑著解釋:“趙隊,這是我收養的小貓,也不知道怎麼到這兒來了。”
“咝,都說貓是奸臣,狗是忠臣。”趙隊牙根癢癢的,他家的狗怎麼沒找來?
小白特別鐘意蘇溪的右肩,臥在上面一動不動。
兩人一貓拐過幾個巷口,忽然,小白躍下去,直躥到黑漆漆的深巷里去了。
“喂,小白,你跑那兒去干嘛?”蘇溪撒腿就追,邊跑邊喊,“趕緊停下,再不停下打屁股!”
噗,趙隊憋著笑,這貓能聽懂麼?又怕蘇溪出事,一溜煙跟上。
兩人追了不短的路,等到停下時,才發現周圍沒半點亮光,陰森森地特別滲人。
蘇溪的腦袋里一片空白,聲音都有顫抖:“趙隊,我們不會到大煙巷了吧?”
趙隊緊張地咽著口水,急忙取出打火石:“蘇小姐,你那兒有沒有什麼易燃物品?”
蘇溪急忙從雙肩包里取出一件罩衣遞過去。
哧聲響,火光起,借著亮光,他倆同時發現了不遠處的小白,一邊對他們喵喵叫,一邊伸著小爪子使勁刨,隱約有個黑色人形倒在地上。
趙隊和蘇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里有些發怵,不會是死掉的大煙鬼吧?
趁著衣服在燒,趙隊就地取材做了一支火把,迅速察看四周,這才壯著膽子要求:“蘇小姐,不能離開我半步,我們去看看。”
兩人躡手躡腳地靠近,因為害怕,雙腿都有些發軟,又都沒表現出來。
火把的亮光照清楚了人形的模樣——眉目如畫的中年婦女,臉色發青,穿著做工精細的棉裙,腳上有同樣做工不錯的棉鞋。
“大煙巷不都是大煙鬼嗎?怎麼會有這麼整潔干凈的女人?”蘇溪不明白,問道。
趙隊整個人都不好了,在大煙巷這麼干凈的女人,除了女鬼就沒有其他了。他們這是闖夜路撞見女鬼了嗎?
但是在蘇溪面前又不能丟了大男人的臉,趙隊硬著頭皮伸手摸了一下女人的下巴。還好,下巴還在!
蘇溪因為之前驚悚懸疑小說看得太多,早就嚇得不要不要的了,見趙隊摸了一下沒事,也壯著膽子摸了女人的頸動脈。
有搏動!
“趙隊!”蘇溪一激動,聲音突然拔高。
“啊!”趙隊嚇得原地跳腳,捂著發悶的胸口,喘著氣要求:“蘇小姐,能不能不要這麼嚇人?!”
“趙隊,她還活著,不管是誰,我們先把她帶走,這麼冷的天會凍死的。”蘇溪看著趙隊手腳發軟的樣子,好尷尬。
“行!”趙隊對蘇溪的醫術深信不疑,二話不說直接背起來,“蘇小姐,你舉著火把帶路,我們快些把她送去杏和堂。”
“好!”蘇溪話音未落,小白又跳到了肩膀上趴好。
這位女子沒知覺,不會好好地趴在趙隊的背上,沒走幾步就會滑下來,沒辦法,蘇溪跟在側面扶著她。
下雪路滑,天寒地凍,三人一貓走得非常辛苦。
經過一個又一個巷口,就在蘇溪以為他們迷路的時候,遠遠地看到花市街的牌坊和滿街的燈籠,不由長長地松了一口氣。
“趙隊,要不要歇一下?”蘇溪問。
“不用了。”趙隊氣喘吁吁地回答,他不敢歇,就怕一歇下來,就再也沒有力氣了。還是咬緊牙關硬撐到底吧。
“我們找人幫忙吧?”蘇溪又建議。
趙隊不反對了,走走停停好幾次,所在之處都是大門緊閉,連個人影都沒看見。
蘇溪真著急了:“怎麼連個人都看不到?”
忽然,趙隊一腳沒踩穩,蘇溪只來得拉住女子,眼睜睜地看著他摔出去老遠。
放下女子,蘇溪趕緊跑過去檢查,趙隊的腳脖子腫得像發糕似的,只能先把他扶起來。這可怎麼辦?
趙隊疼得一身冷汗。
蘇溪看了看路:“趙隊,這樣吧,這里離周家最近,我先把你們送到周家去,然后再去請蘇仁行大夫出診。”
“也行!”趙隊咬緊牙關。
蘇溪四處尋摸可以支撐的木棍,遍尋不著,只能無奈地偷了人家晾衣服忘了收的短竹竿,遞給趙隊當拐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