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見面？”蘇溪努力回憶，然后撲哧樂了。

　　秒變慫蛋的楊瑞麟，硬要她去解釋，阻止裴家入城。于是她壯著膽子，解釋得口干舌燥，其實壓根兒沒抱什麼希望。

　　“不過，你對我的印象并不好，”裴烈直接挑明，“不記得我們以前有過節。”

　　蘇溪笑而不語。

第一百八十三章 聰明如你

　　“我去德國，再從德國回來，還是第一次和人說起那里的生活，”裴烈閉了一下眼睛又睜開，“解釋一下為什麼討厭我，不，你似乎對世家都沒有好感。”

　　蘇溪怎麼也沒想到給自己挖了這麼大的坑，淺笑：“我出生時家境一般，小學時父母創業成功，家境殷實到了頂峰，雖然比不上你家。”

　　“父母相愛，還有寵我的外婆，親戚朋友都寵我夸我。雖說不是隨心所欲，但也無憂無慮。這樣的日子只過了兩年多，我父母意外身亡，一切都變了。”

　　“我是獨女，還沒成年，在眾人眼里，就像懷抱金磚的孩子滿大街亂逛。”

　　“他們爭奪你們的家產？”裴烈注意到她眼中的憤怒，更多的是悲傷。

　　“是，叔伯親戚和姨舅親戚最初爭奪我的撫養權……，我只是覺得不知道去誰家才好，還覺得有這麼多人疼我愛我，還挺高興的。”

　　蘇溪的眼神有些黯淡：“誰家要哭訴，誰家來借錢，我都答應了；可是，答應了十家，不應一家，就是不講情份，忘恩負義。”

　　“三年時間，還在我手里的就只剩下一幢房子了，即使是這樣，他們也沒有罷休。現在想起來，我真是不孝，那些都是我爸媽人后受罪攢下的，一點都沒守住。”

　　“房子呢？”裴烈沒忍住。

　　“在山里養老的外婆賣掉了山里的別墅，住進我家，為我守住了那幢房子，代替父母照顧我，一直到我可以獨立。”

　　“我成為醫生的第一天，外婆心疾發作走了，”蘇溪很平靜，“我真的是孤兒。”

　　原來如此，裴烈心中的謎團解開好幾個。

　　他現在終于相信，蘇溪說如果裴家敗落，她負責賺錢養家，不是玩笑話。她親歷過了度日如年的煎熬，即使如此她仍然心地純良，“你原諒他們嗎？”

　　“不原諒，”蘇溪臉色陰冷，“外婆雖然有心疾但是很輕微，就因為他們一次次上門糾纏不清，心疾才加重的。”

　　“更重要的是，外婆走的那天，病房只有我；葬禮那天，還是只有我。”

　　裴烈第一次感覺到心疼：“你沒想過報復嗎？殺人于無形對你來說輕而易舉。”

　　蘇溪搖頭：“外婆臨走前，讓我當個好醫生。”

　　裴烈伸出大手，揉亂蘇溪的短發：“嗯，我眼光不錯。”

　　“什麼意思？”蘇溪想推開他的手，卻被他反握住，他的手指很長還有老繭，溫熱的觸感從指尖向上蔓延，意外的她有些安心。

　　“我覺得你是不忍心。”裴烈繼續凝望她。

　　蘇溪真心覺得裴烈有讀心術的天賦：“為了不讓自己失控，我選擇記住變故以前的日子。父母剛創業的時候，我一個人在家，他們會來陪我，帶著好吃好玩的。”

　　“我上學放學，他們會接送，那時候各家家境都差不多，沒有任何企圖。”

　　“后來，我家忽然就有錢了，他們比以前對我更好，其實那時他們就變了，父母感覺到了，只有我不知道。傻不拉嘰的。”

蘇溪自嘲。

　　“如果在這里有人這樣對你，你會怎麼辦？”裴烈還是握著她的手。

　　“以牙還牙，以眼還眼。”蘇溪毫不客氣，當一次傻子就夠了，才不要當第二次。

　　“你有我。”裴烈更加堅定了自己的想法，如果之前他還讓她有拒絕的機會，現在不可能。

　　蘇溪沒有回答，這是她第一次在外人面前揭自己的傷疤，似乎在臉上受傷以后，她對裴烈的信任度就增加不少。

　　反正那樣的她，他都無所謂，她的過去，他肯定也不介意。

　　裴烈不喜歡蘇溪的眼神黯淡無光，開口：“今天楊瑞麟找我，有件頭疼的事情。”

　　“什麼？”蘇溪覺得裴烈眼神有深意。

　　“當初在大煙巷地下救出的那些乞兒，我們準備給百姓收養，沒有一個收養成功的。我們該拿他們怎麼辦？”裴烈扔出一個燙手山芋，借鑒他山之石可以攻玉。

　　“一個不收很尋常，沒道理那麼多都領養不出去。”蘇溪有些納悶。

　　裴烈嘴角上揚：“他們搶吃東西，對養父母也很不客氣，粗魯頑劣，不愿意做家事……有幾個甚至還偷偷出去乞討。”

　　蘇溪先是驚訝，然后是坦然：“他們在最佳的學習年紀，遭遇了最可怕的經歷，對人缺乏信任，敏感又多疑。”

　　“那些養父母大概都是沒有子女，想領一個防老，又以恩人自居，心態不對。如果哪天他們有了自己的孩子，那些乞兒多半會被拋棄。”

　　裴烈點頭：“你說的和楊瑞麟說的基本一致。那些被拐賣的女孩兒倒是有人爭著想要，但多半是當童養媳，前幾天就有女孩受不了毒打，憤而出走。”

　　蘇溪聽了很是心累，思來想去，忽然看著裴烈兩眼放光：“自古英雄出少年，你給他們一些機會嘛。看看他們擅長什麼，好好培養，以后自然是得力助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