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有德,這些物證是你的嗎?”王隊長收了手槍,心中了然。
“是啊,這些是我的,都是我的,”孫有德答得理直氣壯,“這些娃娃都是老花子收留的,雖然平日待他們粗一些,但是他們生病,老花子還是舍得花錢給他們治病的。”
“老花子,你說你,這遭瘟的世道,做什麼都別做好事,你看看你,收留了這麼些個白眼狼,我呢,看他們可憐,送醫送藥的。咱倆落得什麼下場?”
一旁的老花子,原本像干癟的老樹樁,聽孫有德這麼一說,忽然就枯木逢春似的活泛了,連連點頭,扯著嗓子哭嚎,比竇娥還冤的樣子:“老天爺啊,您開開眼看看吶!”
“這些個娃娃都沒爹沒娘的,我老花子是絕了后的慫蛋,大字不認識一個,看著他們在街上晃蕩,總有些不忍心……”
老花子本就擅長“人前說人話,鬼前說鬼話”,經他幾句一說,就把事件輕易扭轉,“這些娃娃心里苦啊,沒人說怎麼辦,打架啊,打得可兇了。”
“江州名醫多,可是愿意給這些娃娃看病的只有孫大夫啊,其他大夫只會讓叫花子等死!”
“孫大夫,你看你多好的人啊,怎麼就落得這麼個下場?”
“老花子,我就對你說了,既然壞就要壞到透,你說你,沒事做什麼好事?一做好事就遭殃了吧?做到關大獄,多新鮮!”孫有德和老花子一搭一唱。
乞兒們聽了,氣得渾身發抖,可是他們擅長察言觀色,立刻看出來公審臺下面的百姓已經動搖了,完全分不清楚是非黑白。
楊瑞麟大怒,上去一人一腳,結結實實地把他們踹倒在地,罵道:“兩人狼狽為奸,干著這些傷天害理的事情,說得自己好像百年未遇的大善人!誰給你們的臉?”
孫有德狼狽地爬起來,大喊:“鄉親們,我冤枉啊,楊廳長刑訊逼供啊,還踢人啊……”眼神始終注視著城門外,似乎在等待什麼。
蘇溪居高臨下看得清清楚楚,孫有德在等誰?他到底打的什麼算盤?難道他還能從城外搬來救兵不成?
公審臺下聚集的百姓交頭接耳,一時拿不定主意,到底相信誰好?
“爹,您快看!”忽然,蘇溪遠遠發現,有群人自西城門進入,正向公審臺大步走來,很快就到了人群邊緣,推搡之間就超過了一半人。
蘇仁行眺望遠處,看清那群人以后,心涼了半截,他們怎麼來了?怎麼能在外地獲得公審的消息?還在公審剛開始就趕來了?
蘇家三人,幾乎同一時間生出了不太好的預感,那些乞兒討個公道就這麼難嗎?
蘇溪的腦海浮現一段文字:“地獄空蕩蕩,魔鬼在人間。”
“楊三少爺!且慢!”一位白發蒼蒼的老者,道骨仙風地在眾人的簇擁下,上了公審臺。
第一百九十四章 倚老賣老
孫有德一見潸然淚下,立刻跪倒:“師父,徒兒是被冤枉的!”
公審臺下更像是熱油鍋里掉了一滴水,炸了。
蘇溪扭頭問蘇仁行:“爹,這人是誰?”
蘇仁行面色沉重:“孫有德的老師孫正英,曾是太醫,名揚江浙,本已隱居養老。這次來,只怕要硬保孫有德。他人脈極廣,就連裴大帥都會讓他三分。”
蘇溪忍不住低罵一句:“握草啊!”
“平日里護短得很,江浙疫病四起時,金陵城派人四請,才重新出山。”蘇仁行敏銳地感覺到,孫正英來這里,不單單是為了保孫有德。
很快,蘇仁行就明白了其中蹊蹺,是了,自己的徒弟在江州城沒能治理疫病,還因為參與生采折割鋃鐺入獄。孫正英哪里咽得下這口氣?
金陵城督管姑蘇揚州這些大城,想必疫病治理由孫正英一手安排。江州城小,不在孫正英眼里,萬萬沒想來江州城病死率低到無法想象,而金陵姑蘇揚州病死數量卻居高不下。
更重要的是,按裴烈和楊瑞麟的計劃,要向裴大帥推廣蘇溪的疫病防治措施和蘇仁行研制的肺藥,這
在自尊心極強的孫正英看來,根本是晚節不保的奇恥大辱!
所以,孫正英這次親自趕來,是來宣戰的,來的時機非常巧妙。
裴大帥在外,裴少帥在江州;楊大帥在外,楊三少在江州,但凡軍閥對權力都是近乎本能的渴望,只要自己身體還行,就絕對不會放棄兵權和軍位。
孫正英是裴大帥所請,裴大帥又在趕回江州的路上,以他多年太醫院明爭暗斗的經驗,以及積累的人脈資源,很容易就能把這場公審大會,變成少帥挑釁大帥權勢的斗場。
蘇仁行蹭地站起來,意識到自己失態又坐下,望著蘇溪:“溪兒,今日只怕我們非下去應戰不可。”然后向蘇溪逐一提點。
蘇溪秒懂:“呵呵,我明白了。”
“孫有德做這樣的勾當,你知道嗎?”蘇仁行急切地想知道。
“我知道的不多,”蘇溪攤手,“楊三少和王隊長一直在追查乞兒的事情,原本準備等疫病過了以后再動手。那天蘇宅遭人縱火,楊三少和裴少帥聯合行動,把大煙巷從上到下都抄干凈了。”
“我相信楊瑞麟和裴烈,他們沒必要拿生采折割的罪名去扣孫有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