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溪笑了:“越怕什麼,越會攻擊什麼。他明著是為徒弟洗冤,卻處處針對我,無非就是我在江州城做了些不尋常的事情,再聽說我是蘇仁行的女兒,準備一網打盡。”
裴烈的眼神中流露出些許贊許,一點就通。
“孫有德先讓乞兒們的口供無效,又與老花子串通一氣,再加上孫正英,以為一定能脫罪,”裴烈向來尖銳,“他卻忘了,若要人不知 除非己莫為。”
“人證不能用,物證又釘不死他,還有什麼辦法?”蘇仁行難得皺了眉頭。
“既然楊瑞麟已經把江州城大人物聚齊,好戲就該上場了。”裴烈勾起嘴角,眼神凜冽。
果然,楊瑞麟讓手下搬來椅子,請楊老夫人、兩位住持坐下。
“孫有德,你在楊宅那幾日,看病不行,為人不行,還辱罵蘇小大夫。堂堂七尺男兒,處處與一名女子過不去,真丟男人的臉!“楊瑞麟冷笑。
“孫太醫,孫有德罵蘇小大夫,我聽得一字不落。你也算一代名醫,怎麼教出這樣的徒弟來?”楊老夫人站起來,“我吐血的毛病就是溪丫頭治好的。”
孫正英的老臉如常,手指捏著發白,他可以給任何人甩臉子,可是楊老夫人卻不能輕易招惹,他自認清高,不屑于與女流之輩計較。
“楊三少爺,公審大會看重人證物證,而不是在這里耍嘴皮子,有證據拿出來,沒有證據還是盡早還我徒兒清白。”孫正英正義凜然地要求,他什麼都安排好了。
“不過,老夫丑話說在前面,楊三少爺如果抓錯人,又當如何?”
躲在角落的乞兒們緊靠在一起,眼神閃爍地注視著每個人,仿佛掉入陷阱的動物,絕望而不甘。
他們有很多不明白,又把什麼都看得透徹。
楊廳長能不能替他們討得公道,他們不知道。
王隊長即使有心,也不能把孫有德和老花子怎麼樣,他們很清楚。
小俊用極低的嗓音說:“如果敗了,大家能逃多遠是多遠。”
乞兒們一致點頭,都作了最壞打算。
蘇溪望著孫正英,心想,所謂“道貌岸然”就是孫正英這款的,楊瑞麟這次算是捅了馬蜂窩了。
楊瑞麟沒有立刻接話。
臺下百姓以為楊瑞麟被孫正英震住了,心想著,也許真像孫有德所說。
“人證嘛,要多少有多少,”楊瑞麟注意到孫正英臉上的得瑟,行動雖然不為人知,但是并不代表所有江州城百姓都是瞎子聾子,“來人,傳人證。”
臺下百姓已經被大人物的強大氣場震得半個字都說不出來,偌大的公審臺周圍寂靜無聲。
一群證人先后上臺。
賭坊掌柜作證,孫有德有賭錢的嗜好。
煙花巷老鴇作證,孫有德和她那兒的頭牌姑娘是相好,出手闊綽。
孫有德的鄰居作證,他見過老花子與孫有德暗中往來密切。
孫正英捋著純白胡須,悠悠開口:“楊三少爺,有德可是出診費五塊大洋的名醫,過這樣的生活綽綽有余。這些算什麼證據?”
楊瑞麟皮笑肉不笑地回敬:“賭錢欠了一屁股債,約頭牌約到欠帳,我怎麼覺得孫有德缺錢得厲害呢。”
話音未落,賭坊掌柜和老鴇就拿了欠條文書,孫有德總共欠他們五百大洋。
欠條文書字字清晰,與孫有德所開藥方一致,驚得臺下百姓倒吸一口涼氣,五百大洋呢!如果是平頭百姓,幾輩子都還不清啊!
“孫有德,有什麼要說的?”楊瑞麟知道公審不易,做了好幾套方案,沒想到真派上用場了。
孫有德還是笑:“楊三少爺,我是欠債,但也沒必要做那些事情。”
“孫有德,診箱和針刀是你的吧?”楊瑞麟突然提問。
“是,我替他們看病,自然要準備物什。”孫有德很有信心脫罪。
“我讓仵作驗過乞兒們身上的傷,都是這些東西造成的!”楊瑞麟大聲傳令,“傳仵作上臺!”
一名瘦骨伶仃的中年男子,形容憔悴地上臺,自報家門:“我是前清江州仵作,前些日子去看過這些孩子,傷痕累累,確認都是這些造成。”
孫有德眼睛一轉,哈哈大笑:“楊三少爺,你怎麼不說,蘇溪的箱子里也有這些?而且怪模怪樣,看著滲得慌?”
臺下眾人面面相覷,蘇小大夫也有?
楊瑞麟冰冷回答:“仵作!”
“回楊廳長的話,那些傷至少是兩個月以前的,有些更久。”仵作誠實作答。
第一百九十六章 意外之證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孫有德本就傲慢,孫正英出現讓他目空一切。
楊瑞麟禁大煙的那兩年,硬骨頭啃了不知道多少,屢屢遭人暗算,又轉危為安。對付孫有德這樣的敗類,經驗極其豐富。
“但凡審判,苦主交人證物證;如果性質極其惡劣,罪嫌要自證清白。孫有德,我給你時間自證。”在眾人看來,楊瑞麟支撐不住要找臺階下。
孫有德呵呵一笑:“楊廳長,我每日花天酒地,過去的事情早忘得一干二凈。”以為他是三歲孩子這麼好騙?
楊瑞麟冷笑:“既然你無法自證。那我這個警察廳長只能四處奔波找證據,你說巧不巧,還真的讓我找到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