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瑞麟搖頭不說話。
偏偏在這時,柳明珠走進來,問:“夫君,蘇溪暈倒是真的嗎?明日訂婚還會繼續嗎?”
楊老夫人驚呆,好半天才回神:“溪丫頭怎麼了?你再不說話,我就掄你!”
楊瑞麟咬牙切齒:“媽了個巴子的,都是群什麼人啊?蘇溪是暈倒了沒錯,也確實送回了竹海,和訂婚有什麼關系?”
“之前剛在公審大會上謝過蘇溪,現在又巴不得明天再出點什麼花樣,好讓他們嚼舌頭?!”
“你哪兒聽到的?”楊瑞麟很生氣,他和周睿都約定只字不提,怎麼回家路上全城都在議論?
楊瑞麟一向只在外面囂張跋扈,回到楊宅規距得很,也從不對柳明珠大聲說話。
柳明珠有些嚇到:“說是今天裴家轎車橫沖直撞,差點撞到人和馬車,停下的時候,有人看到車里的情形,蘇溪任他們喊都沒反應。”
楊瑞麟立時蔫了,雙手抱頭不說話。
楊老夫人突然坐在椅子上:“麟兒備車,我要去看她。”
楊瑞麟猛地睜眼,一個頭兩個大:“奶奶,現在全城議論紛紛,流言不知道能白活成什麼樣子?您要是直奔山上,兩刻鐘以后,就有人敢傳蘇溪活不長了,您信不信?”
楊老夫人才不管這些:“溪丫頭才不會活在別人的嘴里眼里,她救了我老婆子的命,我去看看她怎麼了?”
“奶奶,您是江州城大長輩,隨便走動都夠江州城熱鬧半個月,蘇溪有蘇仁行和尹如霜照顧,您去既幫不上忙又會添亂。這時候以不變應萬變才是正道。”楊瑞麟苦勸。
柳明珠接到楊瑞麟的眼色:“奶奶,夫君說得對。
江州城現在像鍋煮開的粥,已經熱鬧得停不下來,咱不給那些人添話頭行不?”
“奶奶,明兒個就是裴蘇兩家訂婚,到時蘇溪一定會在,我們還要去觀禮,省得再跑一趟不是?“楊瑞麟快急死了。
楊老夫人雖然年邁,到底人生經驗比別人豐富得多,問:“麟兒,你覺得明兒個訂婚能照常辦?”
柳明珠眼神一黯,現在局勢動蕩,世家富戶之間聯姻、訂婚了又退婚、成親了又和離的事情,一抓一大把。
一般來說,如果女方身體很不好,訂婚延后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楊瑞麟煩躁地撓頭:“奶奶,您看著裴烈長大,他什麼性子您不知道?”
楊老夫人盯著孫子看出一點端倪:“你別給我們打哈哈,要是不擔心溪丫頭,你能這麼煩躁?會吼明珠?說實話!”
柳明珠不說話,但是她也擔心蘇溪,只是看著反常的夫君。
楊瑞麟看到奶奶要掄拐杖,刷地跳遠,看她氣得不行的樣子,又認慫地走回去:“我之前聽蘇仁行訓斥蘇溪,說她不愛惜自己的身體;我也在周家被蘇仁行訓過。”
“什麼?”楊老夫人一直覺得蘇仁行是泥捏的性子,怎麼敢訓她的孫子?
“蘇溪當時在周家和我們家兩頭跑,積勞成疾,蘇二行指責我們不顧她的死活,大夫也是人也會累也會生病……”
“后來隱隱聽到些話頭,蘇溪跳河救周冰和周睿落了病根,不好好調理,重則殃及性命,還可能無法生育……”楊瑞麟越說音量越小。
無法生育是犯了七出的。
當啷一聲,楊老夫人的拐杖掉在地上。
柳明珠像被突然扼了咽喉,腦袋里一片空白,半天都說不出一個字。
那麼灑脫的性子,那麼美麗的人兒,怎麼會病得這麼重?
蘇溪會怎麼樣,明天的訂婚能照常舉行嗎?就算訂婚能照常舉行,以后呢?
一時間,只留下毫無意義的心疼。
……
周睿回周宅的路上,腦海里全是蘇溪的點滴,揮之不去。
剛進大門,陳娘就迎上來:“大少爺,大小姐一回來就去廚房殺魚,勸都勸不住,到現在已經切三次手指了。您看……”
周睿二話不說,直奔廚房,就見膽顫心驚的廚子,旁觀冰兒片魚。
周冰的手指凍得像胡蘿卜一樣,帶包了三處,系著圍裙,在認真地刮魚鱗,見到周睿問:“哥,我要個懷表,或者把西洋報時鐘拿來,我要看時間。”
話音未落,纖纖玉指上又多了個口子。
陳娘心疼得像剜了自己的肉,急忙找來藥箱再替她包好:“大小姐,您這是何苦呢?”
周睿吩咐道:“去把西洋報時鐘捧來,擱在這兒,讓他們看時間。”
“你們什麼都別說了,這三天是我最后的機會!”周冰的手指一包好,繼續刮魚麟,刮完以后洗了一下,“這鱗刮得干凈嗎?”
廚子被大小姐和大少爺同時盯著,嚇得腿肚子直打顫,這大過年的,倒了什麼霉?
周睿沉身囑咐:“你照學徒那樣要求大小姐,做不到也可以拿戒盡打。”
廚子以為自己聽錯了:“大少爺,小的不敢。”
周睿這次下了決心:“冰兒,這是你自己的選擇,不要說我不給你機會。就按照學徒,什麼都要做,什麼都要學,撐不過三天,達不到要求,你從此就決了這個念頭。”
周冰斗志爆棚:“大師傅,接下來要怎麼做?”
廚子知道周睿不是耍人玩的主子,既然這麼要求,他就這麼做,回答:“大小姐,我怎麼做,您就怎麼做,我一定不放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