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生先開口：“爺爺，姥姥……”

　　不等他再說什麼，木木接著道：“爺爺，姥姥，我和花生在一起了。”

　　王瑞珍和江折柳都愣住了。

　　木木又說：“就是，談戀愛的那種。我和花生，要談戀愛啦。”

　　倆孩子感情好，這是家里人從小就知道的事情。

　　可真的從單純的感情好上升到談戀愛的高度，整個事情的性質就完全不一樣了。

　　也難怪一家人都面色沉重。

　　哪怕已經做好了這個準備，可事實真的擺在眾人面前，總歸是叫人心里有點不舒服的——這可能就是養女兒的家庭的通病。

　　女兒長大了，戀愛了，意味著以后要結婚嫁人生子。

　　自己捧在掌心里長大的小公主，要去到別人家里，給別人當媳婦，當兒媳婦，還要給別人傳宗接代。

　　怎麼想怎麼委屈。

　　大人都保持沉默，倒是小阿林先開口了。

　　他雖然一貫懂事早熟，但畢竟是六歲多一點的小蘿卜頭。

　　他牽著姐姐的手，聲音還帶著幾分小孩子特有的稚嫩：“姐姐，談戀愛是什麼啊？”

　　他最近掉牙，說話比以往更少了。

　　有時候白西月逗他，很久，他也不說一句話。

　　木木回來，他最高興。

　　輕而易舉就開口了。

　　木木蹲下，理理他的小衣服，跟他說：“談戀愛就是……姐姐和花生哥哥是最好最好的好朋友，會永遠都在一起，互相愛護，互相幫助，像爸爸媽媽一樣，在一起一輩子。”

　　她在和小阿林解釋。

　　花生聽了，心里卻軟得一塌糊涂。

　　他喜歡了這麼多年的女孩子，嘴里說出那麼美妙的三個字。

　　一輩子啊。

　　多麼令人向往。

　　阿林似懂非懂地點點頭：“那，花生哥哥要住在我們家嗎？”

　　木木笑著搖頭：“當然不會啊，他還住在他自己家里。”

　　小阿林緊緊拉住姐姐的手：“那姐姐要去他們家？我不要！不要姐姐走！”

　　他說著，黑漆漆的眼睛里已經包了一泡淚，眼睛一眨，淚花成串成串地掉下來。

　　木木又想笑又心疼，慌忙給他擦淚：“傻阿林，姐姐也不走啊，姐姐還在我們家。這是我們的家啊，姐姐哪里也不去。”

　　阿林長這麼大極少掉淚。

　　特別是長大一點，這小家伙再沒哭過了。

　　今天竟然當著一家人的面掉了眼淚。

　　花生也蹲下來，哄他：“阿林乖，姐姐不會走的。”

　　王瑞珍也反應過來，笑道：“這是好事啊。阿林，以后啊，你花生哥哥只會更疼你姐姐。”

　　江折柳卻默不作聲，看了木木幾眼，然后轉身回了書房。

　　“爸……”白西月叫了一聲。

　　季連城拉住她，沖她搖搖頭。

　　木木起身，有點茫然地看向白西月：“媽媽，爺爺怎麼了？”

　　知道她和花生談戀愛，這麼不開心嗎？

　　可是……之前也沒人跟她說，不可以談戀愛啊。

　　“沒事，爺爺是……開心的。”王瑞珍過來，拍拍木木的肩膀，感慨地看著自己從小捧在手心里的孩子：“我們木木長大了。”

　　木木終究是不放心：“我去看看爺爺。”

　　木木去了書房。

　　剩下幾個人，所有的目光都落在花生身上。

　　包括小阿林。

　　花生頂著巨大的壓力，哪怕平日里巧舌如簧這會兒也說不出什麼來。

　　何況他本來就是沉默寡言的孩子。

　　還是王瑞珍開口：“好了好了，過來洗手吃飯——花生，去洗手。”

　　再說木木進了書房，看見爺爺在擦相框。

　　相框里的人她知道，是她親姥姥。

　　“爺爺。”木木蹲下，趴在江折柳膝上：“你想姥姥啦？”

　　江折柳看著眼前木木這雙和阿青幾乎如出一轍的眼睛，不由得笑了。

　　他說：“木木，爺爺當年遇見你姥姥，也是你這個歲數。一晃，你都這麼大了，也要談戀愛了。”

第1267章 心愿

　　木木把下巴擱在他膝蓋上，眨著眼睛看他：“爺爺，我長大了，你和姥姥之前沒有完成的心愿，我幫你們完成。”

　　江折柳放下相框，摸她的頭發：“我們木木喜歡做什麼，就去做什麼，不用管這些。何況，我和你姥姥的心愿，早就完成了。”

　　“那，姥姥的心愿是什麼？”

　　“她的心愿就是……”江折柳又去看相框里的愛人：“我們的國家繁榮富強，人民安居樂業。還有啊，你的媽媽一生平安順遂，萬事如意。”

　　“那爺爺呢？姥姥的心愿里，沒有爺爺嗎？”

　　木木知道自己的親姥姥很早很早就過世了，連媽媽都沒有見過姥姥。

　　可爺爺給她講過很多姥姥的故事。

　　姥姥熱心，善良，仗義。

　　木木的話，把江折柳又拉回到四十多年前的那一天。

　　阿青的心愿里，怎麼能沒有他呢？

　　阿青最最放不下的人，就是他啊。

　　在認識阿青之前，江折柳還是個大男孩，他眼里只有醫術和病人。

　　兩人確定心意之后，他雖然比阿青小幾歲，卻把愛人招呼得無微不至。

　　可阿青的經歷注定比他要成熟和沉穩。

　　阿青是他的愛人，也是他人生路上的導師。

　　阿青是最了解他的人，孕期最后幾個月，阿青說得最多的，就是讓江折柳放下。

　　放下她，放下這段感情，以后的人生路還很漫長，讓他重新開始。

　　江折柳為了讓她安心，她說什麼他都答應。

　　可他知道，他怎麼可能會放下。

　　這個一旦愛上就再也忘不掉放不下的女人，哪怕到現在，離開了他四十多年，可一旦回憶起來，她的音容笑貌，就會立即浮現在他的腦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