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顧真看到了顧陌，她臉上的笑容頓時凝滯了。

　　她的同學也注意到了她的目光。

　　“顧真，你認識那個女人嗎？”

　　顧真下意識說道：“不認識。”

　　然后想要趕快離開，然而顧陌偏要搞事情，喊了顧真的名字，幾步跑過來，“真真，你在跟同學逛街嗎？”

　　顧真眼神閃躲，她旁邊的一個女同學問：“姐姐，你是誰呀？”

　　顧陌說道：“我是真真的大姐啊。”

　　眾人愣了愣，看向顧真。

　　“大姐？顧真，你不是只有一個弟弟嗎？怎麼還有個大姐啊？”

　　“不過你大姐可真漂亮啊，跟你長得還有幾分相似，站在一起，一眼就能看出來你們是姐妹呢。”

　　顧真生怕這些同學認出了顧陌來，就算她是從現代社會穿來的，就算她時常cosplay自己是上海灘的歌女，但在真正知道歌女舞女在這個時代的地位后，她自然就不認為當歌女舞女有什麼好的了。

　　同樣，她也沒法忍受自己有一個賣身的姐姐，因為她承受不了別人的非議。

　　“大姐，你趕緊回家去吧，別在外面瞎晃悠了。”

　　顧陌沮喪的低著頭，說道：“我不敢回去，我今天聽你們的話去百樂門了，但張四爺不讓我進去。”

　　“百樂門？”，一個女同學捂住了嘴問顧真，“顧真！你大姐為什麼要去百樂門？”

　　另一個男同學突然小聲嘟囔了一句，“難怪我覺得你很面熟，你不是百樂門的莞香嗎？”

　　那個聞名錦城的臺柱子莞香？

　　顧真臉色難看，正要否認，顧陌卻笑起來，“對啊，我就是莞香，你認識我嗎？”

　　所有人看顧真的眼神都不對勁兒了。

　　“顧真，你大姐就是莞香？”

　　顧真和顧漢兩姐弟平時吃穿用度，看起來都像是富貴人家出身，同學們都以為他們家里極其富裕，卻沒想到，家里竟然有一個在百樂門工作的大姐。

　　顧真受不了同學們異樣的眼神，死死咬著牙。

　　她知道顧陌是故意的，就是故意想讓她丟人的。

　　“顧陌！你有完沒完？！非要看著我丟人你才甘心是不是？！”

　　顧陌仿佛被嚇到了，身體都顫抖起來。

　　“對不起真真！大姐真的求過張四爺了，張四爺就是不肯要我，你別打大姐，就算不能去百樂門，大姐也可以去別的地方找工作賺錢的，一定會養活一家人，一定會賺錢讓你和弟弟讀書，讓你們穿最好的衣服，讓你們進最高檔的西餐廳的，不會讓別人笑話你們是窮鬼的，你不要打大姐了……”

　　同學們看看穿著粗布麻衣的顧陌，再看看穿著小洋裝小皮鞋的顧真，這一瞬間，什麼都明白了。

　　什麼富家子弟？不過是踩著姐姐的犧牲、拿著姐姐的血汗錢在打腫臉充胖子而已。

　　百合知道顧陌來了百樂門，出來的時候顧陌已經走了，追上來，沒想到看到了這一幕。

　　她憤怒的沖了過來，抱住顫抖的顧陌。

　　“你就是莞香姐姐的二妹吧？這些年要不是為了你們，莞香姐姐怎麼會在百樂門受盡折磨？怎麼會成了這副瘋瘋癲癲的樣子！你們竟然還打她？就算瘋了還要逼她繼續去百樂門？你們是不是人啊？”

　　“我沒有！你不要胡說八道了！”

　　“你沒有？”，百合撩起顧陌的頭發，指著那塊禿掉的地方，又撈起顧陌的袖子讓人看她身上被顧母用雞毛撣子打出來的傷。

　　“這些是誰打的？你不要告訴我不是你們，而莞香姐姐現在瘋瘋癲癲，就是因為被你們打了頭！”

　　百合聲音很大，也引來了一些路人的圍觀。

　　“顧真，你為什麼不敢告訴你的同學們你有個姐姐？她十五歲就為了養活你們一大家子去百樂門工作！她在百樂門連續幾天幾夜的唱歌，唱啞了嗓子！在百樂門幾天幾夜的跳舞，落下了腰疼的毛病！她在百樂門被客人燙了滿身的煙疤！被客人扇巴掌被客人打斷了手！她在百樂門十年受盡了屈辱和苦楚，而你和你弟弟呢？拿著她辛苦掙來的錢，去西式學校？出入高檔餐廳和服裝店？和同學談論著歌女有多下賤？”

　　所有人都在對著顧真指指點點。

　　百合繼續說道：“莞香姐姐雖然身在百樂門那樣的地方，可那也是為了你們，對你們姐弟可是恩重如山啊，別人都可以看不起她，但你們不可以，因為有她的犧牲，你們才有機會去西式學校學習，結果卻學了一身忘恩負義的秉性！”

　　百合是真的不懂，這世上怎麼會有這麼忘恩負義的人。

　　“莞香姐姐那麼聰明，在百樂門自學外文也講的比你們都好，如果莞香姐姐也有機會去學校，她只會比你們更優秀！”

　　顧真能把自己大姐給比到淤泥里去，都是靠著大姐的犧牲，沒有大姐給她創造的條件，她憑什麼趾高氣揚的？

　　顧真再也無法忍受別人異樣的目光，撥開人群跑了。

　　圍觀人群也漸漸散了。

　　百合將顧陌扶到了馬路邊，“莞香姐姐，既然離開了百樂門，你以后就要為自己多想想，不要再傻傻的為別人付出了，你為他們做的，已經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