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人浩浩蕩蕩地進了春暉堂。
二老爺和二夫人陳氏帶著孩子們給老夫人和兄長磕頭見禮,
二老爺帶回來的婦人也在后面怯懦地跪著。
老夫人安坐在檀木太師椅上,身著黛青色刻絲祥云紋云錦春衫,戴著整套金鑲寶珠的頭面。
雖然已經六十高齡,看起來卻是精神奕奕。
她一手拉著蘇辰,一邊讓眾人趕緊起來。
母子兄弟間共敘骨肉親情,一家子眼淚汪汪的。
等到眾人都落座了,小姐少爺們也都去東次間敘話了。
老夫人才抬頭看了一眼二老爺帶回來的人,目光中透著不滿和挑剔。
二老爺拉著那個絕美婦人上前。
對老夫人說道:“母親,這是云兒,是兒子前幾年在任上納的妾室。
這兩個孩子是云兒生的龍鳳胎,這次特意回來祭拜祖宗。
兒子還想把孩子們和云兒上到族譜上。”
老夫人看了一眼云姨娘,心里感嘆怪不得把老二迷的神魂顛倒,確實是個大美人。
陳氏跟她比起來...沒法比。
陳氏一看就是大戶人家的女眷,端著一股子氣派。
云姨娘嘛,嬌弱的身軀,水盈盈的眼眸,舉手投足之間的柔軟,哪個男人能不喜歡。
果然是溫柔鄉英雄冢啊,老二的為人她是知道的。
現在居然為了個女人做出忤逆家規的事了。
老夫人還神游天外呢,云姨娘已經對老夫人見了大禮,兩個乳母也抱著孩子跪下來。
老夫人坐在上首的太師椅上,手里拿著一串檀香木的手串,瞇著眼睛沒說話,也沒叫起。
云姨娘就那麼跪著,二夫人陳氏嘴角揚起一抹嘲諷的笑容,老神自在地喝了一口茶。
“母親,這次您過壽,我母親要親自來給您祝壽呢。
還要帶著我大哥家的爭哥兒過來。”
二夫人陳氏的父親是中極殿大學士,陳氏的哥哥陳榮現在是正二品的左都御史,極有可能會入內閣。
陳榮的兒子陳爭已經十五歲了,在國子監讀書。
二老爺這幾年能仕途順遂,也有陳家的功勞。
別看英國公府是開國功勛,還真不如天子近臣說話管用。
陳氏的哥哥,深得帝心。
“哎呦,我可有幾年沒見過爭哥兒了,到時候一定帶來給我見見。”
老夫人笑吟吟地和陳氏說話。
蘇醇知道陳氏是故意的,為了落云姨娘的臉面。
抬起頭瞪了陳氏一眼,上前對老夫人勸道:“母親,云兒身子不好,地上涼,望母親體恤。”
東次間的蘇昭華不由搖了搖頭,二叔和二嬸還真是夫妻。
二嬸用手段都用得這麼直接,二叔更厲害,直接幫著求情。
二叔怕是不明白,這種事,越求情,越麻煩。
有時候男人在官場上能洞若觀火,回到內宅就成了睜眼瞎。
果然老夫人重重地撂下茶杯:“醇兒,你現在這個蘇州知府當的是越發的長進了,為了一個妾室就敢和我頂嘴。”
“孩兒不敢,望母親責罰。”
蘇醇雙膝跪地,云姨娘在邊上輕輕啜泣。
老夫人出自金陵崔家,金陵崔家是歷經三朝的清貴人家。
家里子弟輕易不出仕,女兒家也輕易不嫁給王公貴族。
但是近五代,金陵崔家出了1個皇后,兩個郡王妃。
出仕的子弟,最低官職是正三品的按察使。
這就是世家大族的底蘊,不鳴則已,一鳴驚人。
老夫人是金陵崔家的嫡女,又執掌英國公府這麼多年。
平時都不怒自威,何況這次是真的動了氣。
蘇昭華在心里默默地嘆了口氣,即便沒有蘇家的家規,云姨娘的出身也不足以進蘇家做妾。
聽說是二叔的一個下屬送來的,還是罪臣之后。
后來當今皇上登基,大赦天下,才免了罪行。
進了二叔的府里本來是要做丫鬟的,沒想到還是個有才情的。
和二叔吟詩作對,談古論今。
又生得一付嬌弱白蓮的模樣,二叔疼她疼到了骨子里。
二嬸是陳家嫡女,性子直,不會籠絡二叔,這幾年更是話里話外以陳家為榮。
二叔自然聽得心煩,云姨娘溫言軟語的,二叔便越發的寵著她。
那邊老夫人把人叫起來了,但是沒有賜座。
而是疲憊地對英國公蘇豫說:“這兩天,你們兄弟帶著土儀去本家兄弟那邊都走動走動。
雖然是分府了,一筆也寫不出兩個蘇字。
你們要記得,世家大族,一榮俱榮,一損俱損,萬不可給家族招禍。
這兩天家里客人多,她們娘幾個就別出來走動了。”
最后這句是對蘇醇說的,蘇醇只能應是,帶著家眷告退。
蘇家是世襲的國公府,每一代都是嫡長子承襲爵位。
其他子嗣無論嫡庶,都要分府別居。
現在的國公府,等老夫人百年以后,二老爺一家也是要另外購置府邸搬走的。
等到眾人都離去了,蘇昭華走到老夫人的身后,輕輕地給老夫人捏著肩膀。
老夫人拍了拍蘇昭華的手,嘆了口氣:“昭華,這些事讓下人做就是了。
”
蘇昭華淺笑嫣然的,一邊幫老夫人捏肩,一邊安慰老夫人:“祖母,都說兒孫自有兒孫福,您老也要注意身體,別太操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