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吧。”

　　嬈枳閉上眼，找了個舒服的位置，在他懷中沉沉睡去。

　　明日大婚還要早起呢，希望屏能早點叫她。

　　王筵之睜著眼睛，盯著她看了一夜，即便隔著濃重的黑，他看不清晰。

　　他就這樣，慢慢等待明日女人的宣判。

　　……

　　天剛蒙蒙亮時，屏敲響了房門。

　　王筵之瞬間緊張起來，一顆心高懸著，手心冒汗。

　　嬈枳皺了皺眉，微微轉醒，臉頰還在少年肩窩里蹭了蹭。

　　她突然坐起身，看都沒看身側人一眼，穿上鞋就打算往外走。

　　女人坐起來時王筵之才發現，她穿了一身婚服，大紅的明艷嫁衣，由于睡覺還泛起了幾道皺褶。

　　“你沒什麼話想對我說嗎？哪怕一句。”

　　少年紅著眼眶坐在床上，眼底泛著青黑，淚眼朦朧的望著她。

　　哪怕說一句怪他，恨他，也比如今的冷漠強百倍。

　　嬈枳頓住，轉過頭來淡淡道，“本宮不怪你，你只是個孩子。”

　　孩子有犯錯的權利，成年人沒有。

　　王筵之苦笑道，“可我已經快成年了。”

　　他快滿十八歲了。

　　那不是還沒滿嘛，嬈枳眼神就是這個意思，但在王筵之看來很刺眼。

　　“是因為我的腿嗎，你覺得我可以被憐憫，被諒解，哪怕犯了錯，欺騙了你，因為我不是一個完整的人，對嗎？”

　　他平靜的陳述事實，也因為這雙腿，他連追求喜歡的姑娘的權利都沒有。

　　嬈枳笑了，溫柔平和道，“不，在本宮看來，你殘疾與否，與本宮如何對你沒有關系，被瞞住的才叫欺騙。”

　　瞞不住的，叫看戲。

　　就像她覺得屏是孩子一樣，不完全是因為王筵之沒有腿，只是純粹喜歡他。

　　或許是因為腿的原因她不想招惹他，但絕不會產生憐憫，畢竟世界上可憐人那麼多，而她只看臉。

　　王筵之睜大眼，被瞞住？她早知道是他。

　　“你……”

　　“噓，”嬈枳朝他發出邀請，“今日是本宮大婚之日，筵之想參加嗎？”

　　馬車上多了一個人，屏將王筵之連人帶輪椅搬上了馬車，只是態度冷淡了不少。

　　他開始討厭他了。

　　屏跟他不再是朋友！

　　將一只香包甩在他身上，屏出了車廂駕車。

　　王筵之接住香包，垂眸將它收進懷里。

　　他生氣是應該的，畢竟他犯錯了。

　　“這是什麼？”

　　嬈枳從他懷中拉扯出那只綠色的精致香包，放在手中把玩，她見過王二狗子腰上也有。

　　“沒什麼，我送給屏的香包，他可能……不想要了。”

　　王筵之低聲道，唇瓣緊抿著，有些難過。

　　“你親自繡的，為何本宮沒有？”

　　嬈枳不樂意了，他還搞區別對待。

　　有的，他曾想送過的。

　　但怕她嫌棄。

　　“不行，作為新婚賀禮，你必須送本宮！”

　　王筵之微怔，隨后點頭應允了。

　　雖然沒想過當作新婚賀禮，但好歹送出去了。

　　是吧？

　　忐忑了一路，但身側的女子恍若未曾察覺到似的，沒有詢問他的腿。

　　王筵之不知道是失落還是開心。

　　他終于有一雙假腿了，可是她對他的態度好像依舊沒什麼變化，也不在意他的下半身。

　　*

　　新婚前一夜是不能見面的，曾適從曾府來了舒嬈居，也是一身紅衣，面帶笑容。

　　身著紅嫁衣的準新娘被頌露攙扶著，緩緩走到曾適面前。

　　男人將紅繡球的另一端放在她手中，輕輕牽著她進了前廳。

　　無父母為證，曾適昨夜便親自去了靳王府，請了靳王二老的靈位，他怕她的姑娘受委屈。

　　頌露清了清嗓子喊道，“一拜天地！”

　　嬈枳轉過身，跟曾適一起，齊齊拜了天。

　　“二拜高堂！”

　　新婚無高堂拜何？心里這般想，嬈枳還是轉過身來，在曾適彎腰后也跟彎了下去，她并不知道男人的舉動。

　　“枳枳，誠心些，咱們爹娘看著呢。”

　　曾適在她的手背撓了幾下，語氣輕快，嘴角的笑意就沒落下過。

　　“好好好，看著呢。”

　　嬈枳無奈道，態度端正了幾分。

　　屏和王筵之在一旁觀禮，都盡可能的不去觸女人的眉頭，因為她很開心。

　　她所期待的，他們都沒資格剝奪。

　　或許屏是知道的，殿下最初的愿望就是得嫁良人，夫妻恩愛，兜兜轉轉，她終于嫁了個好人，比王僉之強多了。

　　頌露剛喊出“夫妻對拜”四個字，一陣兵荒馬亂，一襲黑色便衣的男人帶著人闖了進來。

　　是褚寰。

　　曾適笑意微斂，握住嬈枳的手，輕柔道，“枳枳，別管其他，咱們繼續。”

　　今日就算梁帝親自來了，他也要完成此次婚禮。

　　盡管知道他看不見，嬈枳下意識露出一個笑容，彎了腰完成了最后一步。

　　禮成。

第315章 外室之夫(56)

　　滿目的紅。

　　褚寰本以為門外舒嬈居的牌匾已經夠刺目了，未曾想，還有更刺目的。

　　她身著一襲嫁衣，要嫁與他人。

　　而他親眼看著她跟曾子舒夫妻對拜。

　　艱難的扯出一抹笑，褚寰克制住怒火，望著她輕柔道，“枳枳，乖，過來，皇兄帶你回家。”

　　嬈枳看不見他，下意識往曾適身后躲，小手緊緊拽住男人的腰帶。

　　這一幕讓褚寰勃然大怒，伸手便要抓她，手臂卻被一只手擋住。

　　“六殿下，她已是我的妻子，為君者當自重。”

　　曾適攔住他，面上掛著淺笑，眼神卻是一片冷然之色，“六殿下若來觀禮，子舒歡之迎之，若為了其他，恕不招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