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經做了惡人，這是一條回不了頭的路，天下什麼惡事他沒做過？早就做盡做絕了，如果不能繼續，那就只能死，沒有第三條路。

　　葉伽覺得，就算真有下輩子，他會下地獄永世不得超生，這輩子也得愜意，絕不回頭！

　　身體順著床沿漸漸滑落，程郁的眼淚打濕了地板，他閉上眼，艱澀道，“可是哥，你以前曾答應過我，不沾毒的。可你食言了，我不怪你，是他逼你，你也不愿。但你這次，怎麼能那麼對一個無辜的人？我不想管的，可我沒了枳枳，她不要我了……”

　　他小心翼翼維護的幸福像一層薄膜，一捅就破。

　　他什麼都沒有了，還是個罪人……

　　程郁的語氣太過空洞絕望，聽得葉伽心驚，緊緊皺了眉。

　　他低聲道，“你把手機給姜嬈枳，我跟她說，這件事是我做的，跟你沒關系，你依舊干干凈凈，臟的是哥！”

　　笑聲順著手機傳入耳膜，諷刺又痛苦，程郁沒忍住，垂著腦袋笑出了聲，也笑出了淚。

　　什麼叫跟他沒關系？他也希望沒關系，希望葉黃龍和他所做的壞事跟程郁一點關系都沒有。

　　但那可能嗎？身體里的血緣能磨滅嗎？一同長大的情誼能丟棄嗎？就算什麼都不管不要了，可記憶呢，它能消失嗎？

　　程郁永遠都記得，他的母親染上毒癮那可憐又可怖的樣子，他的父親壞事做絕的讓他憎惡的模樣，還有那些一張比一張惡心的面孔，笑得讓他作嘔，更讓那麼多人家破人亡。

　　這些，能忘嗎？

　　他每天晚上做夢都會夢見，無數人找他報仇，問他為什麼不跟他們一樣。

　　所以，程郁不喜歡睡覺，不睡，但大腦還會思考，只有畫畫能讓他擺脫，什麼都不去想。

　　少年的嗓音已經沙啞了，語氣卻非常平靜，淡的讓人感覺不到生氣。

　　“哥，我真的好累，真的太累了……”

　　他已經看不到任何希望了。

　　沒有人會在知道他的父親和哥哥是千古罪人的情況下還留在他身邊，沒有人，就連程郁自己，也厭惡透了。

　　枳枳肯定不要他了，還會討厭他，恨他。

　　葉伽心里突然一緊，大手捏緊了手機，慌忙道，“阿郁，你別做傻事，你要是不喜歡，我和干爸就金盆洗手，咱以后不干了，還有鄭鑫穎那兒，債我替她還，姜嬈枳我跟她說，你別犯傻！”

　　犯傻？程郁輕呵，他倒是沒想到還有這條路，葉伽倒是提醒他了。

　　反正活著也是痛苦，倒不如死了，至少在枳枳心里，他還是以前她心里那個單純的小漂亮。

　　“哥，這是我最后一次這麼叫你，以后，可能我們不會再見了。”

　　如果要見，可能也是在地獄里相見，一堆惡人相見。

　　少年掛掉了電話，從地上爬起來四處翻找，他記得家里有安眠藥，份量應該足夠他離開。

　　不知怎的，越是著急老師就越是拖延時間，一直不喊結束，嬈枳只能繼續在練舞室跳舞，汗水沾濕了T恤。

　　心里發慌，總有不好的預感，可卻脫不開身。

　　她怕程郁一個人，不太好。

　　看了眼墻上的鐘表，嬈枳等不及了，一聲招呼沒打就往外跑，越來越快。

　　小漂亮可別做什麼傻事。

第527章 那些年，我被強制做渣女的日子（55）

　　推開門的那一刻，嬈枳親眼看著程郁吞下了一大把安眠藥，嚇得她急忙奔過去，狠狠拍打少年的脊背，讓他全吐了出來。

　　手指掏出了他嘴里所有的藥物，確認沒有殘留了，嬈枳拿出了沾了銀絲的指，狠狠罵他。

　　“程郁，你是不是瘋了！安眠藥是隨便能吃的嗎？你死了我怎麼辦？千里迢迢跟你來法國，難道你還想著讓我替你收尸麼？”

　　說著說著嬈枳紅了眼，抱著他哭，狠狠打他。

　　小漂亮太過分了！

　　他要是死了她豈不是成了罪人？逼死他的兇手。

　　小漂亮滿臉狼狽，愣怔許久后才輕輕回抱住嬈枳，低聲問她，“不是，要分手嗎？”

　　不是，不要他了嗎？

　　她不討厭他嗎？

　　嬈枳怒火中燒，從少年懷里抬起頭，兇巴巴瞪他，“我跟你說分手了嗎？什麼時候？對別人說的你也信，你怎麼這麼蠢！”

　　本來是他的錯，事實都明擺著了程郁還不肯說實話，現在倒好，他一嘴安眠藥吃了，反而變成了嬈枳玩兒冷暴力，逼死男友。

　　他可真行！

　　程郁重新抱緊她，將嬈枳的腦袋深深埋在胸口，按得緊緊的，幾乎讓她喘不過氣來。

　　少年眼淚流得兇猛，委屈又難過，“不分手枳枳，我不要分手！我什麼都說，你別……我會受不了的……”

　　“唔，不分手，你先，放開我！”

　　她快被憋死了。

　　得了保證，程郁也不肯松開她，時刻抱著看著，怎麼也不撒手，她走哪兒跟哪兒。

　　就連洗澡上廁所也要一起，不抱抱牽手就拉衣角，嬈枳一擺臉色就開始掉眼淚，只能由著順著。

　　晚上睡覺時，少年四肢緊緊纏著她，不停的去吻嬈枳的唇，從額到腳踝，確認枳枳還在。

　　嬈枳受不住小漂亮的折磨，只好松懈了，躺平任這只不安的貓兒忙碌。

　　跟以往不太一樣的感覺，他邊忙邊哭，跟一個小姑娘似的，仿佛受到了天大的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