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是打算就這樣撂下周老爺走了。
周老爺趕緊道:“啊,不是,我這次來不是找你母親,我是專程來找你的。”
周子珣挑眉,一副饒有興致的樣子,“哦?找我?”
似乎聽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一樣。
周子珣似笑非笑地看向周老爺:“這倒真是新鮮事了……”
周老爺被周子珣看得渾身不自在,但是他此時憂心忡忡,也管不了那麼多了,便硬著頭皮直接問:“你是不是從軍方那邊接到了一個采購棉花的訂單?需要在滬城大批量的采購棉花?”
周子珣露出一個極為高深莫測的笑容,“您這是從哪里聽來的啊?”
周老爺暴躁道:“你別管我從哪里聽來的,你就說,你什麼時候開始下訂單采購?”
周子珣似是很疑惑,“嗯?我什麼時候采購,這跟您又有什麼關系?”
周老爺似乎非常不滿于周子珣跟他說話的這個態度,面容有一瞬間的猙獰扭曲,不過很快又努力克制住了,“子珣,我畢竟是你的父親,和軍方做生意并不是你想的那樣簡單,稍有不慎便可能招來殺身之禍,我肯定是要關心你的啊。”
周子珣笑得很開心,仿佛當真把周老爺這番話聽進了心里,然后誠懇道:“哦,原來是這樣!那父親大可不必擔心了。”
這還是周子珣來滬城以后,第一次開口叫他“父親”。
周老爺不解,“嗯?為什麼不用擔心了?”
周子珣臉上的笑容更深,簡直可以說,是給周老爺綻放出了一張如太陽花般的大大笑臉。
“因為……根本沒有什麼軍方的生意啊!我也不需要采購棉花。”
周老爺:“……”
似乎是根本沒有聽懂周子珣在說什麼,周老爺的表情竟然有一瞬間的呆滯。
周老爺:“你,你說什麼?沒有軍方的生意?可是,可是你不是滿滬城都放了消息,說你要收購棉花?”
周子珣此時就像個在學校得了好成績的乖兒子,又認真又自豪地給老父親解釋起自己的壯舉:“那是因為我本來就不是來滬城買棉花的,而是來賣棉花的呀!”
周老爺:“…………”
周子珣:“我之所以放出了這個消息,就是想要抬高棉花的價格,然后好把自己手里的棉花賣出一個好價格,怎麼樣,父親,這筆生意,做得還算是漂亮吧?”
周老爺:“……………………”
周老爺半天沒說話,只是那張臉,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憋成了豬肝色,最后噗的一口,吐出血來。
“哎,父親您這是怎麼了?怎麼還吐血了?”周子珣嘴上說著擔心的話,身體卻是一點行動都沒有,就那麼插著褲子口袋,冷眼站在那里,唇邊甚至還帶上一絲淡淡的笑意。
“你……你……”周老爺在這一刻,終于看明白了。
周子珣,這一切都是他故意的!!他是故意要氣死他!!
“你,你偽造軍方文件,假冒軍商……”周老爺捂著胸口,慌亂地從口袋里摸出一瓶清心丸,哆嗦著倒進嘴里。
周子珣終于收斂起虛假的笑,冷冷道:“哦?偽造軍方文件?有證據麼?周老爺,無憑無據的話,可不能亂說。”
周老爺離開錦江大飯店的時候,只覺得天旋地轉,想到自己那些每天花費高昂倉儲費囤積的棉花,如今只怕要全部砸在手里,他就覺得不能呼吸。
要是這批棉花不能脫手……他可是要賠得傾家蕩產的!
之前光想著要盡量吞掉周夫人手里分得的家產,所以他冒險加注,卻沒想到,如今反而是把自己逼進了死路。
終于,周老爺不堪打擊,當街暈了過去。
等他再次睜開眼,人已經在醫院里了。
杜文琪挺著大肚子,正坐在病床邊的椅子上,默默削著一個蘋果。
看到杜文琪,周老爺不免心中安慰,心想,不管怎麼說,自己還有這樣一個年輕貌美的妻子,是名牌大學的英語教授,又懷有他的骨肉,只要挺過這一次,他一定可以東山再起。
“文琪……”想到今天早上他粗暴的態度,周老爺心里生出一絲愧疚之情,開口叫了一聲,
杜文琪見他醒了,忙起身:“哎,老爺,您醒了?我去叫醫生……”
不知道是因為早上受驚動了胎氣,還是這猛地站起身,牽動了肚子,杜文琪忽然彎下腰,抱著自己的肚子哭痛起來。
“怎麼了文琪?”周老爺嚇了一跳,也顧不上頭暈了,立刻從床上坐起來,扶住愛妻。
杜文琪滿頭都是冷汗,聲音都變了調:“哎,老爺,我,我好像要生了!!”
周老爺趕緊去叫醫生。
好在這里是醫院,一切反應都很迅速,不多時,杜文琪就被醫生和護士推著進了產房。
周老爺在產房門外來回踱步,此時此刻,對即將傾家蕩產的恐懼已經被喜悅沖淡了許多,他之前找過一個大師給杜文琪看過,大師說杜文琪這一胎肯定是男孩。
當年迎娶周夫人,那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是沒有辦法的選擇,而杜文琪卻不一樣,他們兩人是自由戀愛走到一起的,所以杜文琪這個孩子,完全是兩人愛情的結晶。
終于,在杜文琪撕心裂肺的慘叫中,傳出一聲嬰兒的啼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