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桉忽然說：“方耀，我喜歡你。”

　　他瞳孔微怔，盯著少女認真而發紅的臉。

　　她背靠著門，門后是林偉岸，他想起林偉岸近乎祈求的叮囑——

　　“別讓她喜歡你。”

　　少年痛苦閉眼，喉結滾動。

　　“林桉，我不喜歡你。”

　　林桉不解，反駁道：“那你剛剛那樣對我干什麼? 還把我抱回來……”

　　他早就找好了解釋：“這跟喜不喜歡無關，換成其他人這樣撲在我身上，我也會忍不住的。”

　　她眼淚直接流出來，不可思議道: “你說什麼……”

　　“林桉，我承認，我對你是有好感，但yu望超過好感，這不是喜歡，你明白嗎? ”

　　她沒有拂去臉上的淚，任憑它們滴落: “……不明白。”

　　樓道里靜得嚇人。

　　兩人誰也不肯服軟。

　　最終，方耀心如刀絞般出聲——

　　“我監視過你啊，林桉。”

　　他終于說出來了。

　　這個他做過的，最骯臟、最卑鄙、最無恥的事情。

　　他就這樣隨口說出來了。

　　“我在你手機里安了定位器，跟蹤過你好多回。”

　　他輕聲自嘲: “很變態、很惡心吧？”

　　少女眼角淚再次滑落。

　　他心里在滴血。

　　對不起啊，林桉小同學。

　　“所以，你要是還喜歡我的話，就是在從容包庇我的行為。我以后，只會變本加厲，說不定，還會在你房間安裝攝像頭呢。”

　　患病的時候，他真的想過這個問題。

　　可他永遠也不會這樣做。

　　因為她會難過。

　　樓道里的小野貓還在叫，兩人眼里卻只有彼此。

　　林桉鼻子一吸一吸，她聽見少年語氣虔誠而真摯，又絕望而悲傷。

　　他的聲音在狹小的空間回響——

　　“別喜歡我了，換個人喜歡吧。”

　　“等你去了Z大，有很多比我好一百倍、一萬倍的人，他們跟你一樣優秀，家境很好，追你的時候，每天都會給你買一束鮮花。

”

　　“或者你別總想著喜歡誰了。你這麼聰明，一定可以研究很多項目，成為新聞上說的那種，優秀的、偉大的名人。”

　　“總之，怎樣都行。”

　　“就是，別再喜歡我了。

　　“不值得。”

第56章 保持適當的距離

　　像是做了一個讓人飛入云端又被迫下墜的夢，林桉醒來時，瞇著眼揉了揉頭發。

　　腦袋從枕頭上彈起，又重重落在柔軟的空調被上。

　　啊——

　　她喝酒之后都干了些什麼啊……

　　她越是靠近，他越要遠離。

　　凌晨時，她聽方耀說完那些話，帶著哭腔問了他一句：“聽說表白失敗會連朋友都沒得做了……那我們還能做朋友嗎？”

　　“可以。”他答。

　　做朋友，就必須接受有些事不能做。

　　躺在床上時，她哭了很久。

　　她不知道的是，他也在門口站了那麼久。

　　少年靠在門板上，盯著樓梯邊躺著的那只黑色的小野貓，心里為它在外流浪的這副樣子難受。

　　林桉回憶完凌晨那些事，方耀的那些話牢牢刻在她腦子里。

　　她知道方耀為什麼拒絕自己。

　　他那樣的人，如果有了喜歡的人，一定會想方設法給她最好的。

　　而現在，他什麼也沒有。

　　說出那些話，他一定也很難受。

　　林桉仰天嘆氣……

　　為什麼她姻緣路如此曲折！

　　算了，還是選擇性失憶好了。

　　她洗漱完，裝作什麼都記不清，拿出手機給方耀發了信息。

　　[方同學～聽我老爹說，昨天是你送我回來的? ]

　　方耀: [嗯。]

　　林桉: [謝謝啦！我沒對你做什麼吧……記不太清了。]

　　方耀: [沒。]

　　————

　　六月中下旬，高考成績出。

　　林桉考了668分，全校第一。在他們這個小縣城，她已經算是狀元了。

　　可也只是在這里是狀元。

　　填報志愿時，老班吳華提醒她，她想在Z大報的那個專業，今年在他們省只招4人。

　　而林桉這個分數，在他們省并沒有排進前十。

　　但她還是想賭一把。

　　吳華怕她沒被選上滑檔了，建議她最好勾選‘服從調劑’。

　　七月下旬，林桉收到了Z大的錄取通知書，雖然不是她想去的那個專業。

　　崔樂跟鄔元肖報了同一所學校，去了N大。

　　高中三年或淺或深的同學情誼被一張張錄取通知書隔斷。

　　原本以為的一眼望不到頭的日子隨著一聲聲告別語被永遠定格在了記憶深處。

　　林桉收到通知書時，第一時間是跟著林偉岸一起在溫云小姐的碑前倒了一杯米酒。

　　第二件事是去圖書館找方耀。

　　他跟陳韋達他們一起，坐在那個靠窗的位置，窗外那棵槐樹似乎茂盛了些。

　　林桉剛把頭探進去，那三人就偏頭看過來了。

　　陳韋達率先離開座位，方耀放下手里的筆跟著他朝門口走來。

　　走廊盡頭，林桉把手里的通知書遞到他們面前：“看，我通知書到啦！”

　　陳韋達伸手接過來，見通知書內頁上寫著——

　　林桉同學：

　　祝賀你！經批準，你被錄取為Z大信工學院數媒專業2016級本科生。

　　她微微嘆息：“就是有點可惜，沒被計算機錄取。”

　　方耀視線落在她白皙的脖子上，抿了抿嘴，沒出聲。

　　陳韋達見自家姐姐表情遺憾，詢問道：“那我們該說恭喜還是? ”

　　林桉抬頭道：“當然是恭喜啦！等進學校了我再轉專業好啦！”

　　陳韋達道: “恭喜恭喜！”

　　他見方耀有話要說不說，把手里的通知書塞他手上，“你們聊，我去上個廁所！”

　　走廊里只剩他們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