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需要工作，可她也需要媽媽。

　　陶憶似乎想好了說辭，她走過來，蘇晚棠感覺到頭上多了一抹溫度。

　　“棠棠，你已經18歲了，是個大孩子了，再過兩個月，就要上大學了……”

　　“你應該學會好好照顧自己，媽媽帶你走出了失去爸爸的悲傷，媽媽也很欣慰你能勇敢的走出來，現在，還有別的很重要的事情等著媽媽去做……”

　　“所以……”

　　陶憶話沒說完，就被對面的蘇晚棠打斷：

　　“所以你回國的目的只是完成你的義務？只是有義務幫我擺脫失去爸爸的傷痛？”

　　“你看我慢慢平靜的接受失去爸爸的事實，所以你就能心安理得的離開你的義務去做你所謂遠大的目標和為之奮斗的事業？”

　　蘇晚棠緊攥雙拳，覺得這個借口可笑極了，她眼眶瞬間蓄滿淚水，眉目通紅的怒視著陶憶。

　　“那我在你眼里到底算什麼？”

　　“你愛你的事業，你恨不得把你所有的時間都花在上面，那你把我放在哪里？你以為18歲了，就不應該再擁有母愛了嗎？”

　　“你以為，僅僅幾天的陪伴，就盡到做母親的責任了嗎？”

　　“你以為，你把我安慰好了，就能心安理得的遠走高飛？”

　　“你怎麼可以……這麼自私。”

　　質問到了最后，蘇晚棠已控制不住的發抖，她沒想到跟媽媽這幾天的美好只是為了下一場離別做的漂亮的鋪墊。

　　在失去爸爸后，她本以為她還有母親的陪伴，可以認真念書，努力學習，完成學業后努力賺錢好好孝順媽媽。

　　而她所有對未來的美好規劃，在這一刻全部化成了泡影。

　　以后真的要一個人了。

　　“棠棠！你冷靜點，媽媽沒有……媽媽是有撫養你的責任，可是媽媽還有更大的責任，和更需要媽媽去保護的東西……”

　　陶憶沒想到蘇晚棠的反應如此強烈，她忽然有些不知所措，可是自己是必須要走的，她仍然這樣覺得。

　　陶憶張開雙臂抱住蘇晚棠發抖的身體，抬手抹去她因為情緒激動而流下的淚水。

　　她看著這張與自己七分相似的臉蛋，恍然間才發覺，自己的女兒，已經長這麼大了。

　　她不再好哄好騙，不在追著她要糖吃，也不再可憐兮兮的送她離開……

　　她在質問自己，為什麼不給她母愛，為什麼還要離開。

第5章 跟你媽一樣的沒良心

　　清晨的風吹起安靜垂落的白色窗簾，吹進陽臺，穿過廳堂，吹在蘇晚棠的身上，涼涼的空氣包裹住她的身體，隨即被吸入肺腑，讓人感覺清醒不少。

　　“你走吧。”

　　蘇晚棠推開她，用纖細泛紅的手指胡亂抹了下臉頰，深呼吸著使自己平靜下來。

　　她知道，自己沒有得到那個想要的回答，可能永遠也不會得到。

　　“棠棠，對不起，媽媽把你送到干爸那里好不好，或者，去你姑姑家和奶奶住一起？”

　　“算了 你奶奶那邊……還是不去了”

　　“但是媽媽，不放心你自己一個人……”

　　陶憶看著她漸漸平復下來，開始征求她的意見，她一向做事當斷立斷，解決好后續問題，從不拖泥帶水。

　　可是在蘇晚棠看來，媽媽卻是迫不及待把她甩開，還說什麼不放心自己一個人，多麼可笑。

　　“你奶奶那邊……我回國這麼長時間，還沒去探望過，一會咱們收拾收拾去看看她好嗎，她過得好一些，你爸爸也能安心一些。

”

　　提起奶奶，蘇晚棠便想起每次媽媽遇到奶奶的不愉快經歷，還有在葬禮上，她蠻橫果決掛掉視頻通話的樣子。

　　她本想勸說媽媽不要去那里，奶奶不會歡迎她們母女倆的，可是話到嘴邊，她賭氣般咽了下去，只是淡漠開口道：

　　“隨便你。”

　　-

　　陶憶驅車帶著蘇晚棠去往蘇姑姑蘇佳凝那里，一路上，車里的氣氛安靜的可怕，陶憶幾次想挑起話題，蘇晚棠都只是冷漠的無視。

　　陶憶提著禮品，走到蘇姑姑家門口，回想起那個不好說話的老太太，忽然間心里有些發憷，所以她寧愿把棠棠帶回董文妤那里照看著，可是這于情于理，她都該來探望一次的。

　　她長舒一口氣，按響門鈴，等待回應。

　　開門的是蘇佳凝的兒子，池羽。

　　男孩手里拿著汽車玩具，看到蘇晚棠母女兩個，轉身朝屋里大喊：

　　“媽媽！外婆！討債的來了！”

　　陶憶一愣，準備好的笑臉和想要邁進去的左腳突然頓住。

　　同樣吃驚的還有蘇晚棠，不過她早想到會是這種情況，只是嘲諷一笑，正常的歡迎光臨嘛。

　　“你這孩子，怎麼說話的！找打是不是？”

　　屋里的蘇佳凝攙扶著蘇老太太走到門口，抬腳踢了池羽一下。

　　小孩子靈活的很，往旁邊一歪，便躲了過去。

　　蘇老太太身穿暗紋長褂，一排民國矜扣扣得嚴絲合縫，走到門口見到門外的兒媳和孫女，臉隨即拉了下來：

　　“喲，這不是我的好兒媳嘛，今兒個來我這糟老婆子這里有何貴干？是打算再辦一場葬禮麼？”

　　蘇老太太從來不曾喜歡過這個兒媳，在她的思想里，哪里有一年到頭不著家的兒媳婦，不知道相夫教子，長得一副禍禍樣子，還把她的寶貝兒子克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