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的梅花剛出吐出花蕊時,彭魁來了府上,給她遞來了沐玄清的口信,讓她這幾日打點府上收拾行裝,待妥當后起身前往十三城。
幾日后,應七安坐上馬車由彭魁護著,朝著十三城而去。
她已與彭魁熟稔許多,隨閑聊了幾句將軍取十三城的細節,聽聞玄清只身入敵營取了胡人上將首級時,她心中暗自嘆了聲驍勇。
他們已有近兩月未見,算起來嫁給沐玄清后,兩人見面的日子屈指可數,甚至都不及見彭魁多......
好在自己也不想見他,若真日日對著那張不高興的臉,想必自己要成個怨婦。
這一路很順利,已不是當時從西風坡回來時緊張的態勢,想是胡人退出去了很遠,北境終于可以安生些時日了。
七日后,他們抵達了十三城。
前朝時這里是齊明王管轄的地界,此人極具野心又喜好奢靡。
他得封地不久后大興土木,將周遭城鎮打通開來圈在了一處,一共十三個城鎮,十三城這個名字也是因此而得。當時齊明王在此地厲兵秣馬,欲圖社稷,那支聞風喪膽的鐵蹄軍便是出自于此。
十三城有著西北最大的商路,水運也較州北發達許多,自古便是兵戍之地,這里同沐家的淵源也是極深。
玄清的祖父駐守西北時,十三城是他管轄之地。沐
老將軍持軍整齊,秋毫無犯,頗受百姓愛戴。那時匈奴懼他武力不敢來犯,十三城一度成為西北最富庶的城池。
不過后來,不知是沐老將軍年邁,還是圣上有意,這里逐步被劃分給了幾個朝中大臣。
沐老將軍回京后交了兵權,安心養老不在過問西北事宜。
玄清曾問過父親,既駐守邊塞為何不同圣上求了十三城,后被父親喝止訓誡。
那時他還不懂因由,直到后來父親病故,三十萬大軍到自己手中只剩幾萬殘兵,他才明白祖父跟父親的心思。
不過今時已不同往日...
應七安撩起窗簾望了眼,天簌簌落著雪,蒼穹之下的城墻巍然聳立,石塊間皆透著凜然難犯之感。城墻很長一眼望不到盡頭,隱在雪中如條蒼茫的巨龍。她第一次見如此磅礴的城墻,不免被這般氣勢所折服。
高大的城門之上有個方正的塔樓,她一眼便看到了立在上面的沐玄清。
依舊穿著玄色的衣袍,應七安微微恍惚,竟覺得他不過才離去一日罷了。這會塔樓上的人目光仿佛落到了她面上,扯著車簾的手倏然收了回去。
隨著城門的吱嘎聲,馬車駛入了十三城內。
彭魁先停了車去塔樓稟報,得了玄清吩咐后才復下來趕著馬車去了城中新府中。
這是先前齊王先前的府邸,比州北的府邸大了一倍不止。
入門便是條平整的棧道,做了白石小橋的模樣,兩側的水結著薄冰,幾尾錦鯉隱約露出點僵硬的影子。
穿過小道便到了正院,院內修整的委實別致,五步一景十步一畫,即便是如此寒冬,枯樹枝丫也一絲不茍的傲立著,不難想出它們盛夏繁花似錦的模樣。
后院各處居所也都以院墻隔出各自的空間,推門順著鵝卵石道又連到了主院,看上去十分開闊。
如此這般的這府邸,在盛京中也不見的能有幾個...她也沒來得及看完,便隨著彭魁去了南院,這便是她日后要住的地方,彭魁只到了門口便行禮告退。
應七安打量下朱紅的門扉,深吸口氣才抬腳跨進去,家仆已提前收拾過了,四處整潔一塵不染,除了婢仆有些多,其他皆合她心意。
也沒時間歇腳休息,一下午都在隨著阿青收拾打點,好不容忙完坐下剛吃口熱飯,未曾想沐玄清回了。
她忙放下碗筷臉上堆著笑迎了上去招呼,玄清只微點了頭,吩咐人加了副碗筷便坐了下來。
旁邊的阿青見狀悄然退了出去,房中兀然只剩了他們二人,應七安方才還覺得餓,這會兒一口都吃不下了...他發什麼神經要回來吃飯?!
玄清倒是胃口不錯,大口吃完了飯,掃了眼她未動的碗筷道“你吃飽了?”
也沒等應七安回,便吩咐人撤了飯菜,抬手說自己要沐浴。
“將軍要宿在這里?”
“不行?”玄清低眼問去,見她滿臉寫著不高興,還假笑著辯解...
嘖,撒謊都不會...
外衣脫下后,青蔥似的手又停在了玉扣上,兩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她的手指上。
凡事說再一再二不再三,總不能第三次還能扯壞吧,他們幾乎同時這麼想著。
片刻間,那聲清脆的聲響還是不負眾望的來了,玄清沒忍住,噗的笑了聲,行,真行,對自己的厭惡全拿這可憐的玉扣發泄...
自己真是長見識了,世上竟有如此笨的人?!
“將軍,您府上的玉扣不怎麼牢固,回頭我給您買新的吧...”應七安覺得自己臉燒的很,終于憋出句話。
“嗯,買三個。”他邊說便朝凈房去了。
往常沐浴很快,這次卻花了不少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