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做了何事?”
“這小子,偷我家老爺的錢袋!”壯漢面容猙獰,瞪著少年。
應七安打量著玄清拎著的少年,看上去十三四歲的年紀,面龐生的清秀白凈,眼睛里的靈氣著實少見。
“你可是偷了別人錢袋?”玄清將少年拖至面前。
“哼!那個狗財主作惡多端,小爺拿他個錢袋是給了他顏面。”少年恨恨說道。
“你小子還敢耍橫,怎的?你老子沒本事,要你出來做賊?”壯漢嘲笑道。
少年兀然惱了起來,眼睛渡上層恨意,強忍著要冒出的淚,在玄清手下死死掙扎“放開我,今天小爺不打死你!”
周遭有人認出了這少年,姓顧,名千野。
是西街顧家小兒子。
顧家先前也是大門大戶,十三城當年遭襲,顧家老爺子捐了大半家產,甚至想要自己兒子參軍抗敵。無奈最后十三城盡失,顧家上下背井離鄉,在外流落多年。
顧老爺當時已年邁,遭此打擊終日郁郁,后在流亡途中發病而去。
輾轉多年,顧家早不似當年那般光鮮,得知十三城重回大桓,他們一家便遷回故土。當年諾大的顧家,此時也僅剩顧千野同他爹娘相依為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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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千野的父親原本是個讀書人,因家計所迫回城后便在萬財主那里做些小工。
這萬財主不是什麼好人,平日里克扣些工錢還算小事,醉酒后性情暴虐,總毆打家丁出氣。
那日他醉酒,將正在做工的顧千野父親打成重傷,清醒后不僅未道歉,還以他腿斷了不能做工為由將他辭了去。
顧千野父親如今還下不了床,腿傷也愈發重了,甚至可能這輩子都不能在走路。
顧千野哪里咽的下這口氣,一直守著萬財主出府,今日街上混亂,他竟避開家丁耳目,將萬財主的錢袋給搶了去。
如此,才被追成這般。
人們嘰嘰喳喳言語完,玄清已知曉大概,抓過那少年在他身上摩挲幾下,將那個錢袋摸到了手中。
“拿去。”玄清將錢袋丟到壯漢手中,那人接過查點了下,望著沐玄清道“這人我們也要帶回去,我們老爺說了,錢可以不要,這小賊必須得捉回去。”
“為何?”
“他是賊啊,敢偷到我們萬府,怎麼能輕易饒了他!”家丁欲伸手捉那少年,被玄清扯住了手腕“他偷東西有官府管教,有你們萬府何事,錢已已經還你們了,走吧。”
玄清語氣不容置疑。因他帶了面具,家丁也不知他是何人,只覺得口氣大的招煩。
“小子,別給臉不要臉。”家丁拳頭狠狠揮了過來,玄清眼都沒眨一掌將他推了出去。
這掌并未很重,那人卻趔趄一步撲通坐到了地上。人群里隨即發出陣嬉笑聲。
玄清不想在此地浪費時間,便對著那幾人開口道,“回去告訴你們老爺,他要人的話去沐府。”
那家丁在地上掙扎幾下都起不來身,被同行兩人勉強攙了起來,心知此人惹不起,放了幾句狠話便連忙走了。
顧千野撇了眼沐玄清,他是沒想到此人這麼厲害,面上有些羨慕。終究還是個孩子,帶著少年人獨有的倔強,輕哼了聲道“少多管閑事!”
“若我是你會先道謝。”玄清掃他眼,“你既想著要為父親討公道,便該用些光明正大的手段,做此等事將顧家門面放到了哪里,同他們又有何異。”
“顧家早沒人了,還要什麼沒面,別站著說話不腰疼。”少年怒斥道。
“只要活著一個人,顧家便有一分門面!”玄清語氣驟然嚴肅了許多,少年愣在原地。
應七安小心扯了扯玄清的衣角,沐玄清冷靜下來“你走吧,好生想想應當做何。”
顧千野面漲的通紅,轉身要跑,聽得背后喚道“你等下。”
應七安手伸進沐玄清衣兜里,將錢袋取了出來,然后小跑了幾步追上顧千野,“拿去。”
“我不要!”顧千野聲音都帶上了點哽咽,他不需要人同情,這種可憐只會讓他覺得自己更加卑微。
“這不是可憐你,我借你的,當做放貸,你不是口氣很大嗎,日后敢不敢三倍還我。”應七安摘下面具看著他眼睛道,“還是說,你覺得自己定是還不起?”
顧千野面上露出絲輕笑,應七安的話終將他心里那絲微弱的驕傲又喚了起來,他伸手接過應七安手里的錢袋,“你叫什麼名字?日后我十倍還你。”
“應七安。”
顧千野點點頭,握著錢袋跑進了人群中,連他自己都未發覺淚落了滿臉。他需要錢,父親還等著錢買藥,家里還等著錢吃飯...
多年后,上將軍顧千野還記得那日,燈火闌珊,那個美麗少女的善意,將幾乎落入黑暗泥沼中的自己,推向了光明。
圍觀的人終于散了去,玄清將小人兒扯到身邊,抬手將她面具拉好,“怎的這麼大方,他要是日后不還你怎的辦?”
“那也是將軍的錢,不還便不還吧。”應七安老實回到。
玄清彈了下面具上的兔子耳朵“那呆會你莫要再吵著買東西,錢已經沒了。”
“......是哦。”應七安恍然大悟反應過來,安慰自己道“反正我也吃飽了,不買便不買,錢財是身外之物,將軍可不要太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