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那邊。”玄清指了指她未來得及看的右側,那里竟有片桃林。如今已是晚春,城內的花早謝了去,許是山澗天寒,這片桃花才是初綻,半山的姹紫嫣紅,遠遠望去,似乎是天上飄下的一大片晚霞流落在人間。
玄清垂首見她面上蕩起的驚訝之色,心底如水波蕩過,顫顫巍巍。美景如此,他卻無心去賞,眼里只剩身側的人。
崖邊人似月,皓腕凝霜雪。
“安安。”他低聲喚了句。
應七安聞聲抬頭,夕陽太溫柔,他尋常冷如寒星的眸子渡上層繾綣之色,“怎麼啦?”應七安軟聲細語,仿佛怕擾了這般美景。
雙唇微微張著,像欲開的花蕾,等著誰去采擷。許是黃昏誘人,玄清將心中的克制拋掉,俯身吻了上去。
柔軟,冰涼,一絲絲抗拒后又安靜下來。
玄清伸手把她抱在了懷里,舌尖一遍遍描繪著她嘴唇的形狀,應七安嚶嚀了聲,慢慢的,笨拙的,回應著他...
不知過了多久,直到她呼吸越發急促,周遭溫熱的氣息縈繞撩人,玄清才戀戀不舍的放開了她。
兩人一時沉默,誰也沒有說話,靜靜望著天邊。
一直目送夕陽慢慢沉了下去,水面也由方才的萬丈光面變為沉寂晦暗,夜就這麼不知不覺的到了。
玄清將外衣脫下,鋪在了石面上,牽著她坐了下來。“安安,我有些話要對你說。”
“好。”應七安半靠在他肩頭,乖巧的等他開口。
“不日我將去西南,你知曉吧?”玄清問道。
“上次去青云寺,母親已經告訴我,我們還在寺中祈福了許久,夫君這次定會旗開得勝平安歸來。”
應七安軟語說道。
“我走之后,十三城或不復現在安寧,你們留在城中,我放心不下。”
應七安腦袋飛快轉了圈他的話,心中突然一驚突然明白了什麼,抬眼望著他道,“圣上不想將軍守著十三城,才會要你去西南是不是?”
她向來對這些事敏感,心中自然而然推敲了番,十三城豐饒至此,極適合厲兵秣馬。先前她還以為,沐府世代忠肝義膽,所以圣上才讓沐玄清守著此地,未曾想并非如此...
她突然想起哥哥說過的話,不要以衡量自己的尺子去揣摩圣心。許多時候自己所行之事的對與錯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價值。
圣上的衡量,不關世俗,不關道德,不關常理,關的只是大桓是否安穩如常。
朝中之人皆是棋子,只要是棋子就會有被棄去的那日,所以萬不能僥幸,做事之前定當慎之又慎的思慮。
“圣上未說過此話,你萬不可在人前如此言語。”玄清囑咐道,應七安點點頭,心里卻開始莫名緊張起來。
你是不是,不要安安了
“我記下了,不會同旁人說起。”應七安回到
“這兩日,我打算送祖母母親回京中府上,如此我也能安心許多。”玄清開口到。
“我也要回京中嗎?”應七安仰面問他。
“你不必回。”玄清手指卷起她肩頭的長發勾了兩下繼續說道,“我想帶你去西南,送去應昶哪里,許久未見,你應也思念他吧。”
應七安心底一驚,不可思議望向沐玄清,她從未想過這話會從沐玄清口中講出來,一時間竟不知道該說什麼話。
“你不是討厭哥哥。”
良久她冒出句。
“那是我同他的恩怨,跟你無關。前幾日我收了凝云的書信,想讓你去宮中小住,我心想你應該不喜歡宮中的拘謹,那里規矩也多,萬一出什麼差錯,身旁也無人護著,并不是個好去處,于是便代你辭了去。”
“若回京中府上,我不在,祖母若為難你,你也沒什麼法子。思來想去,回應昶身邊最合適,想是你也喜歡。”玄清低聲說道。
應七安沉默起來,不知為何心里隱隱作痛,眼睛也愈發酸澀起來。自己不是應當開心才是嗎,從嫁給他第一天,便祈禱著能見到哥哥的日子,甚至自己決意討好于他,也是為了打聽哥哥在西南的境況,怎的現在他如此說了,自己竟一點也高興不起來。
“怎的不講話了。”玄清繼續勾著她發梢,隱約覺得她不對勁,伸手探到她面上。“你哭啦?”
“你是不是,不要安安了?”應七安突然抽泣道,說完心里的悲傷鋪天蓋地的席卷而來,分明自己期待這天的,這是怎的回事,自己也也開始搞不明白。
玄清愣住,他以為小人聽了這消息定會開心的跳起來,沒想到她突然冒出這句話,自己見她哭成這般心里軟成一團,愈發覺得自己先前所行之事有多麼過分。
“我何時說不要你了?”他手足無措給她抹著眼淚。
“你分明就是如此想的!先前你說,以后同哥哥恩怨了結,才會給我和離書,讓我自生自滅去。沒和離時就要在沐府呆著...現在你讓我去找哥哥,不就是不要我了!”應七安越說越難過,眼淚如決堤般落了下來。
“我不要你,你不高興?”
“我...我...”應七安不知道怎麼回答,是啊,他不要自己,自己不是應該萬分喜悅嗎?可是自己就是不高興,好像心里一塊什麼重要的東西塌陷了去,“我不是很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