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清摸索著點了燈,見她裹得嚴絲合縫,伸手戳了戳她腦袋道“起來看看是什麼。”
“我不看我不看!”
“你不看這一夜都睡不安穩...”玄清伸手扯開她被子將她撈了出來,睡前還盛氣凌人的小人兒,這會兒臉花的像貓,看上去頗為可憐。玄清不忍,揉了揉她腦袋道,“怕什麼,我在呢。”
說罷拖著她手走到了門前,應七安將他手臂抱的死死的,貓一樣窩在他身側,這陣溫軟讓玄清覺得很受用,伸手將門推了開來。
原是因為落雨起風,竹竿倒在了門前,玄清伸手將竹竿扶正,將門復關了起來。“無事了,睡吧。”他伸手要去熄燈,被應七安扯住了袖口,“掌燈睡行不行?”
他這會帶著愧疚不好拒絕她,便依了她自己折身上了床...以后還是不要嚇她了,膽子忒小了點,再嚇出點什麼毛病怎的辦。
那燈只燃了小會兒便熄了去,方才燈油已經不多了,這會兒想是燃盡了。見外間沒動靜,玄清試探問了句,“你睡沒?”
“沒有。”聲音帶著哭音。
玄清嘆口氣,“應七安,我這會怕得很,你能不能發發好心過來同我一起睡?”
應七安聞聲手腳麻利抱著被子沖了過來,聲音雖帶著哭腔可是依然嘴硬道,“可不是我想過來,是你求我的。”說罷極快竄到了床內側,抱起玄清胳膊縮了起來。
“......”這身手真不錯,若不給她個臺階,想必能在榻上哭一夜罷。玄清抽了抽胳臂,應七安丁點未松開口道,“將軍快些睡罷,我保護你...”
“......”我謝謝你,你抱的這般緊,我胳膊都要麻了去,怎麼睡?自己做的孽自己忍著吧......
第二日起來應七安決口不提昨夜的事,好在快要到十三城,大家都忙著打點船上的物件,她也趁機四處忙著躲著沐玄清,生怕他揶揄自己。玄清自然也不會找不痛快提起這事,兩人相安無事過了一日。
隔日一大早,船已駛入了十三城境內,早早得了消息的蔣黎帶著一眾將士等在了渡口。幾艘渡船慢慢在渡口停穩,應七安隨著玄清走出船艙,心中竟有些恍惚之感。
離那日去西南堪堪只過了兩月,可卻仿若已離開許久,心中生出許多感慨。她還記得先前出征時,玄清在此地說的那些豪言壯語,一字一句他皆如約做到了。只是這一遭,許多將士留在了西南,再也沒有機會回來了。
生生死死之事談起來總是輕描淡寫,但是對親身經歷者來說,像是一條橫在心里的疤,并不會那麼輕易被掩了去...
應七安望向沐玄清,他心里該有多少條這樣的傷疤呢?
“恭迎將軍凱旋而歸!”蔣黎再船下行了一禮,身后的將士見皆隨著他齊聲喊道,“恭迎將軍凱旋而歸!”
玄清嘴角露了個笑,揚手讓大家安靜下來,“這次我們贏了此戰,日后我們或還要遇到許多比這次兇險的對決,你們可畏懼?”
“不懼!”將士們齊聲喊道。
玄清又要說什麼,前排站著的蔣黎突然噗呲笑了聲,他這一笑不要緊,周遭幾個站著的將士沒忍住也跟著笑了幾聲。其余的人則皆壓著胸口笑意,肩頭微微抖著。
玄清皺眉,順著蔣黎目光望向了自己衣袖。
剛才他揚手,衣袖翻卷了起來,此時翻開的衣袖上,繡滿了各式各樣的兔子......趴著的,躺著的,啃蘿卜的...各個栩栩如生...
他眉角突突的跳起來,回身望向應七安。卻見她聞聲早扯著阿青躲在了彭魁身后,之露出雙怯怯的眼睛偷瞄著自己。
要繼續說的豪言壯語都堵在了胸口,玄清旁若無事理了理袖口,言語間帶著些無奈,“下船吧......”
冷面閻王...戰場殺神...不茍言笑的將軍衣袖上,竟密密繡著兔子...眾人實在有些接受不了,各個趁著搬運物件的簡單偷笑著。
應七安知道自己闖了禍,忙帶著阿青下了船,走到蔣黎備好的馬車前道,“我們先回府了,將軍怕是會先到軍營,蔣公子將軍若是忙便要他不必回府了...”說罷急急上了馬車,催著小廝趕車走了。
蔣黎終忍不住笑出了聲,沐玄清這個小夫人,真的,真的有趣極了。
“這麼好笑!”玄清沒好氣的推了他把。
“抱歉,實在是,忍不住。”蔣黎回到。
見沐玄清面色陰沉,他忙將嘴角的笑收了去,“你快隨我回去,焦大人聽聞你今日歸來,早早送來了消息,我想這會兒應到了軍營。”
玄清嗯了聲,神色沉了下去,盡管自己早做了打算,但是將十三城與旁人共享他也并不甘愿...但目前看同他合作才是最好的法子...不然怕是自己遲早也要丟了這城池。
他隨著蔣黎匆匆離了渡口,蔣黎在馬上掃了他眼,忍不住開口問道,“我怎的不知道你這麼喜歡兔子?”
你到底繡了多少兔子
“我喜歡個頭...”玄清瞪他眼,喝了聲馬朝軍營奔去。
“恭喜沐將軍凱旋而歸!”焦銘見了沐玄清策馬而至,遠遠便迎了過來。
玄清連忙下馬拱手道,“玄清多謝焦大人出手相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