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七安自覺往后退了步,車里的人卻撩開車簾笑著喚了她聲,“沐夫人。”秋月白面上笑意盈盈,眉宇間皆是得意。
女人對女人最盛氣凌人的時刻,無非是奪其所愛,秋月白深諳此道。
沐玄清只露出片肩頭的衣角,應七安卻一眼認了出來,突如其來的相遇讓她失了方寸,只想丟下東西落荒而逃。這個場景她是無論如何都未曾想過的,原來竟是這般的倉皇與可笑。
“夫人這是再作何?”秋月白見她發愣又問了句,應七安面上瑟縮的表情瞬間勾起了她要報復的趣味,對應昶的恨可以盡數給她,秋月白心中這般想著。
“沐夫人是聽不到我說話嗎?”秋月白又問道。
“江姑娘,我還有事,告辭。”應七安彎身將地上的物件拎起,正要抬腳聽得秋月白慢悠悠的說道,“我們也要回沐府,一起吧?”
“不必。”應七安望著地面,她心中已了然,秋月白不會這般放她走。像應家姐妹一般,她們要的不過是奚落自己罷了。“我不住在沐府。”
“這是為何?”秋月白伸手掩了口故作驚訝,“是因為我嗎?你放心便好,我很好相處......”
“夠了。”玄清在車內低低說了句,他撩起車簾目光剛掃過車下滿頭大汗狼狽不堪的應七安便瞬間移開了,“我們還有事,莫要耽擱。”
“我都答應同你回府,這般心急作何?”秋月白嗔笑了聲,“拿這麼多東西很重吧,我們送你一程。”說罷她貼近貼近沐玄清面頰柔聲問道,“可以的吧,玄清。”
四處人來人往,無人知曉自己內心此時翻涌的海嘯。
應七安緊緊攥著手里物件,好似那是她唯一可以依附的東西。
玄清的眼睛重新落到她面上,四目相對,應七安并未讀懂他眼神里的抱歉,“上車吧。”玄清啞著嗓音開口道。”
仿佛只是一瞬間,那些喧囂的海浪跟聲響全部沉寂了下來,她覺得自己的心一片死寂,眼前的事情,還能差到哪里去呢?
你們想要的是什麼,我全部都給,只是可不可以放過我,因為我也會難過啊。
應七安突然輕笑了聲,“倘若我上車,該坐哪個位置呢?”
車內二人未曾想她問出此話,一齊望向她。應七安將手中的東西松了松,給自己騰出些氣力,“事已至此,何苦這般偽善,世俗顏面我一女子不會放在心上,沐將軍與沐夫人也無需介懷。更何況,這車我若真想乘,你敢讓我上嗎?”
自始至終應七安目光都未在閃躲,玄清心中長出片荊棘,生生的疼起來。原來她決定要離開自己時,是這般痛徹心扉的感覺,他幾乎將要做的事全部忘卻,只想沖下去將她帶走!
“應姑娘!”一個熟悉的聲音讓沐玄清收回些理智,他見秋月白一直望著窗外,應是沒有發覺自己方才失態,稍稍安下心來。
方才蘇向風在茶樓看著這幕,盡管知曉此時出現不合適,他還是控制不住走出了茶樓,快帶她離開這里,他心中這般想著走近了應七安。
“這個討厭鬼是誰!”花遲雨指著樓下的蘇向風皺眉問道,他正看戲看的熱鬧,準備等沐玄清走后去安慰梅花精,未曾想竟半路殺出個程咬金,實在是極其討厭!
“狀元蘇向風,屬下先前給少主提過,少主還說區區一個狀元,哪里入得了眼。”十六煞有介事的學著花遲雨當時的模樣。
“你看這小子的眼神,分明對梅花精有意思!”花遲雨恨恨道。
“少主,您見舊愛新愛這般相見是什麼感受,屬下頗為好奇。”
花遲雨哼了聲,極不高興的掃他眼,“感受就是下次換個有眼力價的人在身邊!”
“蘇大人。”應七安朝他微施一禮,她心底一陣感激,若不是他出現自己該如何收場?
“要回家嗎,馬車在不遠處,可以先送你。”蘇向風見她拎東西的手關節泛白,心底重重嘆口氣,伸手拿過她緊握著的物件,“話說完了我們便走罷。”
“多謝蘇大人。”應七安隨著他快步朝前走去。
快些,再快些,離開這里,永遠都不要再見。
那番話已用盡自己全部的氣力,在呆片刻自己便要潰不成軍。
“蘇某只知應姑娘才情,未曾想行事也如此灑脫。”
“蘇大人真的這般認為嗎?”應七安轉過頭,一張臉滿是淚痕。
蘇向風微愣,拿出袖中的帕子遞給她,“真的。”語氣很輕,生怕她又因此傷懷。
“我知曉現在不是為這些事難過的時候,可是卻忍不住。”應七安將臉埋在帕子里抽泣起來。
“人若可以選擇因什麼事傷心,這世間豈不是再無傷心人?
“是不是我做錯了事,所以才會被這般對待?”這句話說出,應七安壓抑的委屈鋪天蓋地的席卷而來,她覺得自己像墜入黝黑的深淵,沒有一絲出路。
“是因為別人做錯了事,這般對待于你。”蘇向風伸了伸手,隨即又放了下來,“你怎能將別人的錯誤也一并認下?”
“可我不知該如何做,好似做什麼都要對不起別人,但是倘若什麼都不做,又會失去重要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