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依他的性子,應會做出決斷。”桓俊馳仰在榻上,全身像被抽走了氣力。
“若是如此,凝云怎辦,應昶怎辦?”蘇從瑤搖搖頭,“此事實在蹊蹺,匈奴首領是如何得知京中有凝云,難不成桓承翰投靠了他們?”
“依他的性子,應想到不這層,我想他背后定有高人指點。”桓俊馳回到。
“父皇明日若問你意見,你打算如何回他。”
“我不同意!我絕不許讓凝云去和這親!”
“可你方才不是說父皇已做決斷,若公然反駁...”
“那也不行...阿瑤,這不行......”
凝云不動月滿樓
軍報之中夾著匈奴首領須卜的信箋,他言北地已收入囊中,但皇帝若答應他提的條件并允凝云和親,他愿退十個城池,并承諾不屠害大桓百姓。
御書房內靜的可怕,桓帝一夜間像是老去許多,蒼白的面色中透著垂暮的怒意。“你們幾個怎的看?”他望著自己的兒子們沉聲問道。
幾人靜默不語,桓子溫見狀向前跨了步垂首道,“兒臣愿帶兵出征,驅逐匈奴!”
這個年紀最小的皇子,經過悲痛的洗禮后似乎長大許多。兄長的離世之痛懸在心間,即便他從來秉著自己的愿望,卻不想在此時退縮。
桓帝似是未料到向來懶散的桓子溫竟開了口,這個懶散的小兒子此時目光堅定,心中抱著為兄長赴死的決心,可此時的桓帝卻莫名泛起怯意,一種生怕失去他的怯意...
他未應桓子溫的話,目光望向垂首的桓俊馳與桓子燁,嗓音沙啞開口道“這親該不該和?”
桓子燁見皇兄沒有開口的意思,遂拱手行禮道,“兒臣以為,眼下我們出征并無勝算,北地狀況未知,冒然出手實在草率,甚至會白白折去兵馬。”
他頓了下,抬頭望著自己父皇的眼睛,“兒臣以為這親該和。”
“須卜野心之大,即便現在肯退讓城池,日后定卷土重來,北地怎會安穩?這親,和,北地亂,不和,北地也亂。既如此,為何還要和?”桓俊馳開口道。
“皇兄,我知你心中難過,和親不過權宜之計,不僅可以救下萬千百姓,也給我們秣馬厲兵騰出些時日。想治這北地之亂定要驅逐匈奴,可是眼下我們并無機會,若不和親,想必那里會生靈涂炭,實在不妥。”桓子燁開口道。
他性子如此,越是這等時候,便越發的冷靜。
桓俊馳搖搖頭,“已被他們逼入此地,再答應這等挑釁之事,前方駐守將士該作何感想,誰還會拼死抗敵?”
“前方戰事緊迫,現在缺的是靠譜的將領。桓軍接連潰敗,將士心中想必早已不滿。此時若不應下須卜所提條件,他定會乘勝追擊,到時只怕將士們無心再戰,我們損失更大。”桓子燁今日絲毫沒有退讓,他知道自己做了當下最對的決定。
“你可曾想過凝云?”桓俊馳語必,書房又陷入到沉默中。
桓子燁深吸口氣,“怎不會想?”
“好了。”桓帝按了按額角,“你們都退下吧,俊馳你留下。”
桓子燁等人行禮退出書房,桓帝站起身,眼前襲來的眩暈讓他忙扶住了桌角。桓俊馳見狀忙快走幾步向前攙住了他,低低喚了聲父皇。
“馳兒,告訴我你究竟怎的想。”桓帝望著他道,“你真覺得和親不是最好的法子?”
桓俊馳搖搖頭,果斷回道,“不好。”
“混賬!”桓帝一巴掌甩在他臉上,清脆的聲響過后,他雙目赤紅握拳抵在了桌上,“優柔寡斷!”
“父皇,兒臣已沒了四弟,不想再失去妹妹。”桓俊馳眼里噙了淚,他從未在父皇面前落過淚,可是此時他卻忘卻了他們彼此間的身份,面前的男人是自己的父親,在他面前哭泣并不羞恥。
“你可知自己在做錯事。”
“兒臣都知曉。三弟方才所言句句在理,可是若做錯事能庇護在意之人,兒臣愿意。”
“你記住,現在這等心思,為人子,可。為兄長,可。為君卻萬萬不可。”桓帝拍了拍他肩頭,伸手拂過他面龐,將他臉上的淚拭了去,“父皇也不甘心,也舍不得,凝云是我最疼愛的女兒...只是這親,必須和。”
“馳兒,你莫要怪父親。”父親兩個字出口,桓俊馳終于將所有掙扎都拋了去,他攙起桓帝,默不作聲朝寢宮走去。
“馳兒明白了。”
應昶聽聞宮中變故時,手中的筆啪的聲落到了地上,桌上的公文落了道重重的墨痕。他沒有片刻肖想,不顧蘇向風的阻攔,快步趕去了宮中。
寢宮外守著的宮人面色為難,猶豫再三試探問道,“應大人,圣上這會兒剛歇息,實在不便見大人,要不您明日再來?”
“勞煩您通報聲。”應昶拱手祈求。
宮人只得小心折回寢宮稟報,過了許久才匆匆出來,抹了把額角的汗道,“圣上他身子不適,這會兒真的不便見大人,圣上說大人回吧。”
應昶撩起衣角,直直跪在了寢宮前,“那應昶在此等圣上召見。”
“應大人這是何苦...”宮人見他面色堅決,心知勸慰也無用,轉身折回了寢宮。
初見凝云時,自己方入朝野,這處陌生的之地讓應昶嗅到許多危機,同時也涌出許多興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