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清走后他與蔣黎商議,只覺得今日州北遭襲詭異。
蔣黎思忖良久決定他們二人不可輕舉妄動出城迎戰,若胡人已分派不少人馬去了州北,那自己同他們周轉應當足夠。而焦牧死守十三城,若真出了什麼差錯,他也好抽出人手去兩方支援。
顧千野聽到此便決意跟隨蔣黎出城,也不知為何他總覺得今夜不安穩,小書生雖然身手也不差,可他總覺得心底有些慌。二人剛到城門,蔣黎一拍腦門兒說劍落在營帳,吩咐顧千野去取劍。
戰事臨頭,素來機靈的顧千野來不及多想,驅馬折回了軍營,待他復到城門時,早不見了蔣黎的蹤影...所以這會兒他才吵著焦牧打開城門放他出去。
“你年紀小,蔣兄不忍心你以身涉險,何況外面的情況我們并不知曉,還是耐心等消息吧。”焦牧回到。
“等什麼消息!我年紀不小,上次將軍還夸我身手矯健,你快讓我去幫小書生!”
蔣黎負傷
盡管焦牧面對顧千野祈求不為所動,但他心中已然萬分擔憂。
蔣黎離城后說會盡快遞來消息,可現在已過了這麼久,仍然不見有人回來。蔣黎一貫沉穩,行事不會疏忽至此。
難道真糟了胡人埋伏?
焦牧微微有些動搖,沉聲喚來兩個將士,吩咐他們悄然出城去打探前方消息。顧千野方要趁機開溜,被焦牧一把薅住了胳膊,“莫要去添亂,若不將你看好,怎的同蔣兄交代!”
“你同他交代什麼,這是我自己的事!”顧千野一個轉身掙開他的手,快步追上了兩個將士。
焦牧心中隱隱有了打算,也顧不上再阻攔他,忙喚人去整頓了軍馬。再等半個時辰,若蔣黎那里仍無消息,他便出城支援,只希望現在州北莫要出什麼岔子……
距十三城五里處有小郡名箬葉。
此郡位置偏僻靠近胡人邊境,多年前兩地百姓因生意往來有所接觸,后逐漸熟悉了解,漸漸便有了兩地通婚之事,雖種族相異但過得卻很和諧。
不過箬葉向來不怎的安穩,因是兩地銜接之處,胡人自攻打大桓已來多由此地經過。前些年胡人侵占桓地時,箬葉城內百姓無奈踏上了流亡之路。去年十三城重歸大桓,這里百姓陸續回來不少,此地終恢復了些先前的生氣。
因這安穩來的屬實不易,蔣黎知曉胡人欲攻占此處時,極快帶人趕來了箬葉。
郡內一片寧靜,并未見胡人蹤跡,蔣黎勒馬環視遭,心中只覺得奇怪。
“副將,我們怕中了計謀,還是先趕回城吧?”旁邊的將士開口道。
“再向前看看。”蔣黎御馬朝郡內奔去,不對勁,這里四處太過安靜,連犬吠聲都未聽見。
他翻身下馬,尋了個宅子敲了片刻,見無人應門,抽劍將門閂撥了開來。院內一片寂靜,蔣黎快走幾步伸手推開了房門,漆黑的屋內血氣沖天。
隨他進來的將士忙點燃了手中的火折,床上睡著的一家人已身首異處,暗紅的血已將布衾浸透,早已看不出先前的顏色。
床上最小的尸體不過是個還在襁褓中的嬰孩,蔣黎望著滾在地上的頭顱,心中一陣悲痛,咬牙切齒罵了句畜生。
這些胡人心中究竟有沒有一絲人性!郡中人皆是平民百姓,所求不過是個安穩的生活,卻在睡夢慘遭屠害…究竟是怎樣的心腸才能做出此事?
心中的悲憤還未平息,窗外窸窣幾聲,暗箭直直射了過來。旁邊的將士來不及反應,悶哼聲倒在了地上。
蔣黎瞬間反應過來胡人已箬葉設下圈套,他忙躲在暗處趁機破窗而出,連斬幾個院中埋伏的胡人后沖出門外。
郡中已箭矢紛飛,將士訓練有素,已極快排起陣來,可敵人在暗處,又將幾處要地占了去,如此打下去只能做困獸之斗,白白被消耗。
蔣黎邊抵御敵軍邊思索如何撤退,可見胡人增員不斷,他心中大抵猜到州北突然遭襲怕是落了他們圈套,而自己從箬葉逃出的機會應當是沒有了……
先前他不是沒想過自己會死在沙場,只是發生在眼前時才知曉自己不似想象中那麼無畏。原來也會怕,也會有這麼多的遺憾跟不甘。向前是侵略疆土的敵寇,身后是隨著自己出生入死的兄弟,蔣黎幾乎在一瞬間決定,今日即便是死,也要他們付出慘烈的代價。
他揮起長劍,快馬沖進了人群中。
“將軍回了!”城墻守望的蔣黎回頭喊道,焦牧騰的站起身,快步迎出城門。沐玄清盔甲之上濺著血滴,面色凝重問向焦牧,“蔣黎去了何處?”
“箬葉!”
““我們中了計,守好城池!”玄清丟下句話,調轉方向朝著箬葉去了。
父親病故那年,原本朝中同沐家交好的人如鳥獸散。自己疲于周旋,既要處理父親后事,又要堤防同朝中那些虎視眈眈不懷好意之人。
對于常年在沙場的沐玄清來說,這是件極難的差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