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人部落間巨大的割裂與沖突突然讓處在劣勢的沐軍有了可乘之機。
沐玄清瞬間理清了形勢,盡管胡人表面強悍,他依然決定調遣全部兵馬猛攻,胡人果如他所想般已然外強中干,只半晌功夫已被追趕至西山內躲藏。
又加上此時部落紛亂開始胡人兵將那還有心思同漢人爭斗,紛紛丟兵棄甲欲逃回自己族內。沐玄清此時帶人大舉追擊,這一戰幾乎折去胡人大半的人馬...
“將軍!你無事吧?”焦牧望著玄清潺潺流血的左肩神色擔憂。
“無妨,區區劍傷。焦牧,你可要記下,胡人他們生性殘忍心思詭譎,往后同他們周旋要用十二分的心思。如今被侵占的城池已然收回,還要讓他們再退出些,千萬莫要心軟。”沐玄清望著滿目狼藉的戰場囑咐道。
“只要沐將軍在此,誰敢來犯!”這一戰焦牧心底越發的敬佩沐玄清,原本他以為此次冒然出手定要吃虧,沒想到將軍心中如有千鈞,凡事都考慮的極其周全,他們竟然以少勝多,痛痛快快贏了場,總算洗刷了先前接連吃敗仗的恥辱。
“以后十三城,怕要勞煩焦兄了。”玄清轉頭對他一笑,調轉馬頭帶著將士朝十三城奔去。
沐玄清得勝的消息早有人報給了應昶,此時他立在城墻之上,靜等著大桓上將軍凱旋歸來。只是這場勝利無人喝彩,也無功可領,等待他的只有一道削職流放的圣旨......
先前日子朝中有人給桓帝送了密報,只道沐玄清一直以來同秋俊風勾結敵寇,意欲謀權篡位。
圣上原本不信,可是那人又牽出秋月白還活著的事實,并且還帶了證人,直指沐玄清上次再京中與秋月白謀劃陷害應昶,后又暗中將她放走之事。
認證物證具在,恰逢此時州北遭難,沐軍接連丟掉幾個城池。朝中大臣紛紛開始議論,說沐玄清這些年在邊塞暗中囤兵,如今又露出明顯的造反之勢,若不提早鏟除,想必會成為大桓的災禍...
也有人為沐玄清仗義執言,說沐家滿門忠烈,從未有人存過丁點異心。只是這零星的爭辯之音并未在朝堂上掀起什麼波瀾。
龍椅上的桓帝自四殿下戰死后突然老了許多,即便是個短短的早朝,他也一度幾次深咳難止。大臣們心里明鏡般,皇帝這身子怕是傷透了,或許沒多少時日,這皇位便該易主了...
朝堂上的爭吵讓桓帝心煩意亂,然而臣子的背叛終是他心底最不能接受的,他當場便下旨要人捉拿沐玄清。好在朝中幾位丞相再三諫言,說沐玄清這些年為大桓奔波,其父親又是開國功臣,請圣上念在舊情留他條性命,也好彰顯圣上仁慈之心。
幾番議論下,桓帝勉強統一將沐玄清流放至東南邊陲小縣,虛虛給了個縣令之名...令眾人沒想到的是,這道圣旨,圣上派遣了應昶去送。
許是因為二人恩怨頗深,圣上有意送應昶個人情...朝內氣氛緊張,應昶此次并未猶豫,行禮接了圣旨,這才帶兵趕來了十三城。
應昶心底明了沐玄清此次是被人算計,可是現在手中并無證據,形勢又全然指向沐玄清不忠,而背后操縱這一切的人又沒有眉目,實在沒有為他翻案的可能......
能留條性命,已是沐玄清的大幸,至于此后如何,現在也不好說。
城下塵土飛揚,沐玄清已帶人馬歸城。
他沒歇息片刻,帶著應昶走進營帳,跪地接了圣旨。不知為何應昶有些讀不下去,面前的男人一身血污,剛剛驅逐異族,收下大桓要地,然而拼死換來的竟是被遠遠流放...盡管這些年自己在朝中歷練的心腸鐵硬,但是此時他竟有些難以開口。
“應大人宣旨便是,這般猶豫可不是你的風格。”玄清開口道。應昶終于讀完了圣旨,地上的男人跪拜行禮,雙手將圣旨接了過來。
“圣上是要我立即動身?”玄清邊扯掉左肩破掉的衣裳邊問道。
“是。”
“明日可行?我得回趟府。”
“可以,沐玄清...”應昶欲言又止。
“怎的?應大人在可憐我?”玄清笑問。
“你早料到了是不是?”
玄清沒有回答,將手中圣旨放在桌上,拿起紙筆寫了起來,“安安不能隨我去,那地貧瘠她去了定要吃苦。你帶她回京,日后給她尋個好人家,莫要她在旁人那里受了委屈...想你也不會,不然我定饒不了你!”
應昶不語,靜靜望著面前的男人。一瞬間他突然明白安安為何這般死心塌地的喜歡他,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甚至早早想好了自己的退路。明知自己早晚遭受這一切,卻從未動搖過內心的堅守,身在苦寒之地,依然拼勁全力護著他所看重的東西。這個沐玄清,當得上英雄二字。
“她聰明,你千萬莫要露出馬腳。”玄清將寫好的紙遞給應昶,轉身出了營帳。
門外躲著偷聽的幾人見他出來一時間來不及躲閃,各個面上帶著擔憂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