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自打桓帝生病起,他好似轉了心性,誰伺候都覺得不舒心,將那些妃子統統打發了出去,只要皇后一人在身側照顧。
桌前的人小心端出溫好的藥汁,又尋了顆新鮮的柑子仔細剝起來。窗外陽光明爍,給她面上渡上曾晶瑩剔透的美。都說年華易逝,美人易老,可現在他卻怎的都看不夠眼前人。“阿婉。”桓帝喚了聲。
皇后聞言坐到他身側,悉心囑咐道,“一會兒朝中大人們該到了,先把藥服下,有話好生說,莫要動怒。”
桓帝沒接藥碗,伸手攬住她在她面頰親了口,老夫老妻早不會做這等親密的舉動,皇后臉突然紅了起來,忙坐正了身子嗔道,“都做了皇爺爺,怎還這般玩鬧。”
桓帝嘿嘿一笑,幾口喝完了那苦澀的藥汁,“念兒也有幾日沒來這里,明日你將他抱來,幾天不見這小東西我心里便想的緊。”
“等他稍大些,干脆讓他住在這處好了,省的我們一群人圍著這個小東西轉。”皇后笑著給他理了理衣裳,“也不知馳兒他在東地怎樣。”
“馳兒你還放心不下?如今他身邊多了個得力干將,不會有差池。”桓帝話音剛落,進來的宮人便行禮稟報幾位大人已在書房候著。
蘇向風覺得御書房中氣氛實在微妙,灑脫如他現在呆著也分外不自在。他見應昶站的筆直,眼睛淺淺落在地面神色如常,心中不免感嘆了聲,這家伙真是極適合在官場呆著...
“珩景這些日子繁忙,我們已有多日不見了吧。”桓子燁率先開了口。
自凝云遠赴北地和親后,他與應昶間仿若多了層隔閡。
原本他以為依應昶的性子,即若心有不滿,也不會將自己的情緒擺在明面,他是能成大事之人,不該被兒女情長牽絆。可是這次,自己好似全然想錯了。
“為圣上奔波是臣的本分。”應昶行禮開口道。
桓子燁好似不覺他語氣中的疏離,“前些日子我得了副古琴,改日你同蘇大人去我那里鑒賞下如何?”
怕應昶立馬拒絕桓子燁,蘇向風立馬圓場道,“我這人最愛琴,殿下的古琴定不是俗物,應大人可莫要推辭,不然我可無緣見了。”蘇向風心想著好歹人家是殿下,讓他下不來臺并不好。
應昶稍抬了下頭,見蘇向風朝自己眨著眼,終點點頭應了下來。
“你們幾個聊的很熱鬧。”桓帝笑吟吟踏進書房,幾人忙彎身行禮。桓帝擺擺手坐了下來,“早朝時都不言語,退了朝各個都要見我,怎的,還得日日給你們開個小朝不成?”
“臣不敢。”幾人忙回到。桓子燁向前一步道,“今日朝上大人們爭的激烈,兒臣覺得那時言語并不妥當。可是要調京中鐵蹄支援北地,兒臣覺得萬萬不可。京中護衛雖平日看上去清閑,但萬一出了什麼差池,他們便是最后一處屏障。抽調京中軍馬,無異于將竭澤而漁,自己暴露給敵方,實乃危險至極!”
“那你的意思,是同意掉十三城之兵?”桓帝神色淡然問道。
“兒臣以為邊塞如今安穩,胡人已退出極遠,如今他們內部爭斗不斷,想已無暇顧及與我們爭奪土地。如今看來十三城兵馬富余,支援北地再好不過。”
桓帝指了指應昶,“珩景尋朕也是為此事?”
“正是。”應昶行禮繼續道,“不過臣以為調十三城之兵不妥。”
“哦?說來聽聽。”桓帝面上終露出點欣慰之色。
“自古以來,十三城便是兵家必爭之地。此地富庶,商路四通八達,胡人也是看重此處才不遺余力據為己有。如今十三城重回大桓,勢必要將此地緊握于手。眼下確如三殿下所言,十三城短暫安穩了幾月,但臣以為胡人不會善罷甘休放棄此地。更何況如今舊朝余黨起事,想必不少人盯著這處腹腴。此時若抽調十三城兵馬,臣擔憂這來之不易的安寧又付諸流水,到時只怕損失更多。”
“只是暫時抽調些兵馬,眼看便要入春,應大人心里也知匈奴定有動作,平定北地之亂,十三城再增兵也來得及。”桓子燁爭辯道。
“若沒有十足把握,臣以為不易動十三城兵馬。”應昶沒有看桓子燁,只望著桓帝回到。
“那珩景是贊同張大人所言,抽調京中鐵蹄?”桓帝又問。
“臣也不贊同,如殿下所言,臣以為京中兵馬動不得。”應昶向前一步對著桓帝鄭重道,“臣以為如今北地暫不需增兵。”
“應大人這般以為太過草率,你也知曉匈奴不比從前,如今對桓軍頗為了解。若沒有充足兵馬,怎能同他們相抗衡?父皇,皇兄如今雖在東地,但若匈奴來犯,他勢必會去支援北地,若兵馬不足,兒臣怕有差池...”桓子凌戰死始終是桓帝心中隱痛,桓子燁此次諫言也是抓準了這點。
“臣以為如今東地兵馬八萬,北地也有近兩萬將士,兵馬暫不短缺。何況沐玄清從前極擅長打以少勝多之仗......”
“應昶!你指著一個沐玄清力挽狂瀾,實在是草率!”桓子燁難掩心中之氣,眼下從十三城調兵最為妥當,這個應昶是同自己作對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