須卜求這親事,并未對皇宮這個漢人女子抱太多肖想,可是他未料到這個凝云公主如此美貌。比起族中女子,凝云的姿容氣質,皆是他生平未見,須卜心中也不免對這個漢人公主生出許多情愫。
可是大婚那夜她以死相逼,刀尖刺的頸間鮮血如注也不肯要須卜碰自己一下。而后又被診出懷有身孕。不論須卜怎的逼問,她皆回自己本性如此,在宮中面首眾多,這孩兒也不知是與何人所有。這處民風開闊,須卜并不在意她與旁人有染,只要她愿意打去孩子,他仍當她是自己的閼氏。
可凝云卻不依,執意要誕下此子。須卜雖動怒起了殺心,可終對著這般美人下不去手。末了無奈道,“旁人并不知曉此事,你的孩子我定真心相待,但你需答應我,待誕下孩兒,心中不可再有旁人。我真心待你,亦希望你真心待我。”
無奈之下,凝云暫時虛應下來。如今臨盆的日子越發近了,須卜來這處也越發頻繁。凝云本能的抗拒他,每次見他都似驚弓之鳥。
須卜極厭惡她這般姿態,此時見有旁人在也不好發作,只擰著眉頭道,“從嫁來便如此,你們既有那本事不妨勸來試試。”
凝云身在此地,對朝中之事也略有耳聞,她望著須卜身后幾人輕哼了聲,揮起衣袖端坐在桌前,全身上下慣出不容侵犯的威嚴。立在一旁的花遲雨微微訝異了下,這個小公主,的確比卑躬屈膝的桓承翰更有皇家之氣。
“阿云,你可不能這般任性。”桓承翰向前邁了一步,面上帶著訕笑。
凝云抓起手邊的茶盞丟了過去,“滾出去,我不想見你!”
“怎如此同兄長說話!先前你在宮中時便頑劣跋扈,如今嫁給單于本該心中感激,卻任性至此,實在不像樣子!”被妹妹當眾呵斥,桓承翰覺得自己頗沒面子忍不住開口罵起來。
凝云冷笑聲,望著桓承翰道,“為了權利不惜弒兄賣國,你不配做我的兄長!如你所言,我是單于的閼氏,你不行大禮便同我言語,實屬不敬!”
“凝云你!”桓承翰臉面漲的通紅,凝云并未理會,轉頭對著須卜道,“要他滾出去,我不想見他。”
第222章
“不知好歹!”桓承翰揚起的手還未落下便被須卜握住了手腕,“她所言未錯,你如何對我行禮便該如何對她行禮。”須卜之所以欣賞凝云,也因她剛正不阿的性子,同凝云比起,桓承翰阿諛奉承的模樣他才萬般看不上。
原本是同他們酒后提起公主性子冷淡,這個桓承翰自告奮勇,說與凝云親近,可勸說幾句。如此才帶著他們來了此處,未曾想凝云根本不愿見他。不過她方才承認是自己的閼氏,這讓須卜有些開懷,“出去吧,她不想見你。”
桓承翰欲說什麼,見花遲雨給自己遞了個眼神,輕哼聲退了下去。若不是自己手中兵馬不足,作何要吃這氣同匈奴打交道!等自己成了大業,定要將這些人趕盡殺絕,好出今日這口惡氣!
花遲雨湊到須卜耳邊低語幾句,須卜點了點頭對著凝云道,“好生休息,我走了。”見凝云又恢復先前拒人千里的模樣,須卜嘆口氣出了廬氈。
“單于既已退下,你留在此處作何?”凝云皺眉問向花遲雨。
花遲雨一笑,不理會她逐客之意,撩起衣衫與她對坐在桌前。“我知你腹中的孩子是同何人所有,如此公主可愿與在下言語幾句。”
“這等謊話騙三歲小兒便可...”
“應昶,我可有說錯?”花遲雨見凝云隱在袖間的手攥成了拳頭輕笑了聲繼續道,“放心,此事我并未說與旁人。”
“你意欲為何?”凝云沉聲問道。來北地時她便做好了赴死的準備,只是未料到自己有了應昶的孩兒。她舍不得帶著這個孱弱的小生命一起死,這是是應昶的骨肉,是自己同他在這世間唯一的連接...
“我什麼都不想做,只想給公主指條明路。花某能看出,須卜真心待你,但倘若公主始終這般姿態,只會將他的耐心磨沒。男人一旦失去耐心,會變的無比冷酷。”
“我知你在此地已無生意,可腹中孩子到底無辜。即便你想誕下他后赴死,可想過他在此地會如何,能有什麼活路?”花飛星字字如針,皆戳在凝云的痛處。
“人各有命,若只能護他到此處我也無怨無悔。”凝云神色暗淡輕笑了聲。
“此言差矣,公主聰慧如此,該想到還有別條路可走。”花遲雨低聲說道。
凝云突然開口問,“你可是漢人?”
“是。”
“為何不顧同族生死,為異族賣命?”
花遲雨頓了下,“你是想說自己寧愿死,也不愿委身須卜,即若搭上自己孩兒的性命?”
“人各有志,凝云不求天下人皆忠肝義膽,但求自己問心無愧。我雖是女子,卻生于大桓,此生不會做出叛國投敵之事。
嫁來此處和親是為了百姓不必遭受屠戮,但若叫我低眉伺候須卜我亦做不到。這孩兒定也不會希望自己的娘親那般沒骨氣,你不必再勸我,即便我們母子只有一面之緣,我亦無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