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敗撤回后,這位吃慣勝仗的年輕單于像被人狠狠抽了記耳光,心中愈發暴躁起來。
此時又遞來急報,說前方已失了三處城池,此時急需援助。須卜終忍耐不下,不顧花遲雨勸阻,帶兵折回城內,此處留花遲雨一人周旋。
望著須卜遠行的背影,花遲雨已知此次再無勝算。十六從未見少主面上泛起過如此神情,有些擔憂問道,“眼下我們比沐玄清勝算大,少主因何憂慮?”
“十六,那些老前輩只讓我復辟舊朝,卻未曾想過籠絡些聰明人。我們漢人與匈奴聯手,攻占自己疆土,這是多大的笑話。即若贏了,你說我們勝過須卜的可能又有多大?”
“少主...先前您曾說過這是權宜之計。”
花遲雨黯然搖了搖頭,神色無比落寞,“十六,是我們輸了。”
營帳內是長久的沉默,十六突然有種感覺,少主這麼多年是不是只是為等這個輸字?
“少主不打算同沐玄清交手?”十六打破沉寂開口問道。
“我與沐玄清必須交手......”
收到花遲雨信箋時沐玄清遲疑了下,隨即喚來彭魁吩咐幾句,“將軍,你真打算獨身去見他?這可萬萬不妥。”
“他既敢獨身見我,我有何懼?按我吩咐去做罷。”玄清提劍上馬,朝著花遲雨所指之地飛馳而去。
夜色濃郁,花遲雨身著黑衣,仿若同夜色融為一體。他知曉沐玄清一定會來此,所以身后馬蹄聲傳來時他絲毫不訝異。
花遲雨漫不經心轉著手中的長劍,轉身望向沐玄清,“倒是極少見戰場有愛著白衣之人,沐將軍也真是頗具新意。”
“我夫人喜歡。”
這五個字讓花遲雨愣住,還未交手便覺得已被人捅了一刀,只笑回到,“應七安向來眼光不怎的好......”
“不知尋我來此有何貴干?”
“殺你。”花遲雨轉了轉手腕,“沐玄清,你信不信這些東西我皆可拋卻,只求一個應七安。”
“不信。你能拋卻是因為得不到而已。至于安安,勸你此生都不要肖想!”沐玄清厲聲回到。
花遲雨突然覺得梅花精喜歡沐玄清也有些道理,他好似比自己想象中還要聰明些...他未在多說,拎起劍朝沐玄清奔去。
金屬相擊聲在黑暗中格外刺耳,二人交手數十回合,花遲雨的劍尖剛略過玄清肩頭,隨即手腕一陣刺痛,長劍咣當聲落到地上。
花遲雨踮腳后退幾步躲過玄清劍尖。“打不過,著實令人不甘!”他氣惱拍了拍手。周遭樹叢突然泛起火光,一隊人馬呼嘯而出,玄清收起劍,“不是說只我二人相見?”
“我可從未許諾。”花遲雨翻身上馬揚長而去。
這些將士并非沐玄清對手,可對戰起來也耗費許多時間,玄清沒時間同他們糾纏,快速突出重圍后朝花遲雨追去。
“將軍如你所料,他果真從此處遁逃,不過此人戰力了得,折了許多兄弟才將他困于此地。”彭魁滿頭大汗回到。
“沐玄清,你使詐!”滿身狼狽的花遲雨在山澗喝了聲。
“你既未許諾,我也并非君子。”說罷玄清摸起馬背之上的玄鐵長弓,朝著花遲雨直直射去。山澗邊的花遲雨來不及躲閃,忽然一個柔軟的身體落在自己懷中,“你雖心中無我,可也要同我死在一處!”秋月白悶哼一聲,緊抱著花遲雨朝山澗落去......
“留幾個人手搜尋,我們得趕去支援蔣黎!”玄清調轉馬頭,急朝著城中奔去。
得知顧千野被匈奴圍困,蔣黎想都沒想便帶兵沖了過去,這不似他一貫沉穩的做派,可境況如此,他腦中已空白一片再無他想。
須卜兵馬強勁,兩個年輕的將領能守到現在實屬不易。顧千野咬著布帶將手臂深可見骨的傷口潦草包扎了番,轉頭對著桓子溫道,“殿下,呆會兒你帶人先走,我墊后!”
“我四哥曾說與將士共生死,我又豈能做貪生怕死之人。”這個年輕的皇子抹了把臉上的血污,“沐將軍他肯定能趕來,我們還能在痛痛快快打一場!”
顧千野一笑,揮起長槍朝敵寇沖去。他眼中再無旁物,只能看到刀劍血肉,耳中只剩身旁將士的嘶吼之聲,箭矢如雨,飛沙走石,這個剛剛十六歲的孩子揮著長槍沒命的廝殺其中......
直到不知誰喊了聲將軍到了!
顧千野手中的長槍才直落到地,他腳底一軟,身子還未倒下便被人背了起來。
“小書生,我沒給你丟臉吧?”顧千野趴在蔣黎肩頭意識模糊。
“莫說廢話。”蔣黎喉間哽咽,單手將他向上拖了拖,匆匆帶他離了戰場......
再生一個吧...
春末的風吹的人昏昏欲睡,應七安聽得門外人喚道,“安安,我回了。”她心中一喜,還未來得及看見他面龐便睜了眼。
肚子一陣劇烈的疼痛,應七安連喚幾聲阿青,“孩子應要生了。”肚子里的小東西到底是著急的性子,出生的時日比穩婆推算的日子提早了大半月。
院子里的人聞聲頃刻忙成一團,兩位嬤嬤經驗豐富,極快布置好產床,又吩咐院中的家仆燒水備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