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七安躺在床上心底有些失落,捂著腹部輕語道,“小小安,不等你爹爹回嗎?”
將軍走時分明答應要陪著自己見這孩兒出生,可一別三月,已有許久未收到他報平安的信箋,這些日子應七安心急如焚,也許肚子里的孩子感受她不安的情緒,這才迫不及待要出來。
“小姐,你現在可莫要多想。”阿青見她眼角含淚,忙握著她手安慰道。
應七安打小極怕疼,懷孕這些時日,常聽嬤嬤們言語說女人生孩子如何疼痛。玄清不在身側,心底的畏懼無人可說,原以為待孩兒出世時,自己定消受不住這等恐懼。可事情真來時,應七安心中卻無比平靜。
自己要平安誕下這個孩兒,她們要一起等著玄清回家,他答應過自己的......
直到深夜,腹部的疼痛已愈發頻繁,應七安的衣裳早已被汗打濕,此時面頰慘白,雙手緊緊攥著被角。李嬤嬤見她緊咬著牙關,怕她傷著自己,忙將她唇角掰開,在她牙間抵入截軟木。
撕裂般的疼痛讓應七安意識有些模糊,房內昏黃的燭火不住跳著,她腦中卻飄向自己出嫁那日,那些畫面如面破碎的鏡子,一一在自己面前展現開來。
他們一起經歷許多許多事情,這兩年的時間,先前那個總是凜若冰霜的將軍好似換了個人,而自己也越發同他難以割舍。
曾經那些痛苦的哭泣的悲傷的的日子全部變成了心間的種子,開出一叢又一叢的花朵。
穩婆將她的思緒拉回,仔細吩咐著她如何用力,應七安全部心神都放在了這個即將出生的孩子身上,她是自己此生的至寶,是自己與將軍所經歷一切的見證......
天色漸白時,伴著嘶啞無力的叫聲,一聲嬰孩的啼哭劃破天際。
惶然跑進院中的沐玄清聽得這聲啼哭,心中像被重石砸過,悶悶疼了起來。
房內吵吵鬧鬧,玄清伸手剛推開房門便被李嬤嬤趕過攔下,“恭喜將軍喜得貴子...”
“安安怎樣!”沐玄清急忙問道。
“將軍,夫人懷了雙生子,如今才只生出一位小公子,將軍現在不能進去,見了產婦血污會不吉利。”李嬤嬤滿頭大汗阻攔到。
生生死死都經歷過幾遭,怎還在意吉利不吉利。玄清不顧勸阻快步走入產房。床上的小人已無先前靈動的模樣。豆大的汗滴將她額間的發絲打濕,面色蒼白如雪,嘴角掛著幾縷血跡,這等心疼人的模樣他從未見過。
“安安,我回了,我回了。”玄清踉蹌上前緊緊握著她的手。
應七安無力睜開眼睛,任由玄清將口中軟木拿開,“安安,在堅持下。”玄清雙目泛紅,將自己手掌放在她口中。
早已脫力的應七安此時再也使不出氣力,兩位產婆在床前不住安撫鼓勁,應七安覺得恍然若夢,口中只喃喃喚著夫君。
“我在,安安,我在。”玄清握起她小手放在唇角不住應著她,“我們要一起回京,還要再去十三城,你不是最喜歡那處?”這個久經沙場的將軍從未像現在這般怕過,他緊緊握著應七安的手也不知自己口中在說什麼。
自己一條命早系在她身上,他不許她有事,那些虧欠自己還未償還,他不要余生皆剩遺恨。
“安安!”玄清哽咽喚了聲,眼淚落到她面上。應七安意識迷茫之際,覺得腹中陣痛再次襲來,她死死咬著玄清手背用盡最后一絲氣力,伴著模糊的呻吟,兩個產婆在床尾激動喊道,“出來了,孩子出來了!!”
玄清手背留著深深的齒印,血跡將應七安嘴角染的鮮紅,他似是覺不到疼,只俯身緊緊將她抱在懷中,再也說不出話來......
應七安做了個漫長的夢,夢里將軍在自己身旁,一個漂亮的小娃娃對著他們咯咯發笑,自己心底仿若開滿溫暖又柔軟的花田,她在這個馨香又歡快的夢里睜開了眼。
“安安!”床邊的玄清吊著的心終放了下來,忙彎身詢問她可有不適。
應七安望向許久未見的夫君,他滿身狼狽,白衣早已看不出先前的樣子,向來英氣的面龐掛滿了疲倦,雙目間皆是血絲,“夫君。”應七安覺的喉間酸澀,伸手勾住他脖頸委屈道,“疼死了......”
聽到熟悉的撒嬌聲,沐玄清只覺得自己像重活了遭,他頭抵著應七安額角,良久都說不出話來。
“小小安可好!”應七安想起孩子掙扎著要起身。
“你先好生休息,莫要去管那兩個煩人的東西!”玄清像捧著件易碎的至寶,小心將她按回床上。
“兩個?!”應七安似是忘了自己剛過了遭鬼門關,眉間瞬間掛上了喜色,“兩個小小安,我這般厲害?”
“我們安安當然厲害。”見阿青端來補湯,玄清忙伸手接過,小心攬起她要喂。
“看了孩子再吃。”應七安靠在玄清懷中撒嬌道,她這般姿態玄清再也無力抗拒,只得吩咐嬤嬤將那兩個小東西抱了過來。
襁褓里的小團子剛剛吃飽,此時睡得正酣,兩個粉雕玉琢的小娃娃看上去分外喜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