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外面城市燈火璀璨,馬路上又開始微微堵車,周舟趁著堵車的片刻撥通了程鴻漸,視頻打開時,程鴻漸一臉溫柔的笑容。
周舟眼尖,一下就看出他站在賓館的走廊里,“在忙啊,那等會你空閑了再打給我。”
“沒事,沒什麼急事。”
周舟本還想說一句,余光卻撇到了周二水蠢蠢欲動要來拿手機的小手。她忍不住微微一笑,因為張寶珠帶來的些許郁色也消散了一些。
“你兒子急得找你。”周舟把手機遞給二水。
二水一接過來,就開心得和程鴻漸打招呼,“你在干嘛呢?”還有些奶聲奶氣的撒嬌。
程鴻漸和同事本在劉瓷房間里加班討論,接到周舟的視頻通話申請,便走到了走廊上,看見二水亮晶晶的眼眸,他的心就柔軟得不成樣子,聲音不自覺就放得更緩更柔,笑瞇瞇得回答:“爸爸在和別的叔叔一起加班,二水,今天過的怎麼樣?”
“二水今天過得很好,爸爸,我換了位子,新的老師對我可好了!”
實際上不是新的位子,是新的班級,這事都是趙泉在主控,周舟沒想到是趙泉的能量如此之大,速度如此之快。
停滯的車流動了,周舟緊跟著車流隊伍進行移動,耳邊卻傳來二水的下一段話,“二水心情很好,可媽媽心情不好,爸爸你哄哄媽媽。”
周二水坐在后排的兒童座椅上,伸著小手就把手機往前舉,周舟愣了愣,就聽見手機中傳來程鴻漸的聲音,低啞性感帶著關切。“周舟,怎麼了?”
周舟在開車,為了安全起見不能轉過身去拿手機,只能說了句,“沒多大事,我在開車,回去和你說。
”
周二水便縮回了手,抱著手機,繼續看著屏幕中的程鴻漸,絮絮叨叨聊著別的事情。
一路聊到家,周舟把車停入車位,才從周二水手里接過手機。
才發現程鴻漸已經換了場地,從走廊到了房間內。
看見周舟,他眉眼溫柔,“出什麼事了?”
他一向主動積極,想要融入周舟的生活。
從相逢開始,對于他的問話,周舟都難以去敷衍什麼,心中有愧,便在語言表達上更為詳細,她把張寶珠的事情前前后后和程鴻漸說了,期間還打發了周二水去小書房學習。
珠心算的比賽迫在眉睫,既然要去參加,周舟自然也做好了好好督促二水的準備。
等到又剩下程鴻漸和周舟二人,隔著手機一線牽,周舟又覺得有些拘束。
她把事情前后說完,便乖乖得等著程鴻漸說話。
程鴻漸沒評論,只是說:“周舟,我一直有這種感覺,人越長大越孤獨,這種孤獨不是說很難感知快樂,而是很難再有安全感。這種安全感來源于方方面面,比如人與人之間多了纏斗而非友善,同事之間亦是如此,多了利益糾葛,就少了真心。”
周舟點頭,“我明白。”她上輩子早已領悟了這個道理,誰都是有私心的,誰都不能苛刻得要求別人,可或許這輩子實在過于順暢,讓她墮入麻木的幸福感中,沒有察覺到隱藏在日常之中的危險。
程鴻漸看著她還是情緒不高,便和她說起了他之前遇見的事,他的事情比張寶珠更嚴重,他的同事想讓他當替罪羊,背上那座橋質量不達標引發事故的責任,那人呆的時間比程鴻漸久,利益共同體多,想要甩鍋并不難,好在程鴻漸一向冷臉冷語,不常沉浸在社交之上,對于一些異常便容易洞悉。
程鴻漸說:“很多時候,遇見小人,并不是我們的錯,可我們唯一能做的只是站的更高,看得更遠。”
“不畏浮云遮望眼。”周舟嘆了這麼一句。
程鴻漸就是這樣的人,冷靜自持、沉穩理智,所以,上輩子他才會走的那麼快那麼高。
他沒有畏懼,也不屑和別人虛與委蛇,他本身的能力就高出別人一大截,所要做得便是完美得完成手上的每一個任務,然后等到一個恰到好處的時機,完成第一個自己總負責的大橋。
華國還處在高速發展的階段,橋梁建設的需求期至少還有十幾年,這十幾年足夠助力程鴻漸更上一層樓。
這些,周舟都是知道的。
有那麼一刻,看著手機中程鴻漸專注深情的目光,周舟突然覺得,他和自己就是完全不同的兩類人,他天生就該站在臺上接受萬眾矚目,而她只想過好自己的小日子,關于名利她并不想要,甚至于她害怕太過優秀出人頭地,她崇尚中庸。
所以當她一向認為優秀的張寶珠,竟然嫉妒她在事業上所受到偏愛,從而祝她事業有成卻痛失所愛,這種詛咒更讓周舟不寒而栗。
原來,她也能有一天被別人羨慕,羨慕所謂的好命。
她這種好命,無時無刻不讓她驚惶,害怕一切都是夢中夢,害怕一切都是臆想。
有時候,她真的感覺要被這樣的好命逼瘋。
之前張媛說起這事,她只能拿陳蘇芳舉例,每個人都有藏在歲月靜好背后的舉棋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