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孫止不滿道。
宋彧回想起崔晚棠臨行前同他說的話,起身作揖,“學生謝過先生,只是學生暫時還能維生,若是實在難以為繼,必會求助于先生。”
宋彧說了這樣的話,公孫止也不強求,揮了揮手便讓宋彧離開了。
一青年男子從屋外進來,“他走了。”
男子約二十六七,相貌平常,但氣質冷峻,左眼旁有一刀疤,連到耳邊,分外猙獰。
公孫止冷下臉來,“到底還是太心軟了,那個乞兒處理了?”
“是,還挺機靈,昨晚躲在城里沒出去,一直到早上開城門時才往外溜,我扔到山上喂阿黃了。那個盧家公子,估摸著現在也斷氣了。”
宿丘淡淡道,嘴里說著兩條人命,就好像在說今天中午吃什麼。
“嗯,”公孫止點了下頭,“宋彧那個娘子,你查清楚了沒?”
“這倒是有些奇怪,這崔小娘子沒有一點問題,過去也沒有學過武藝,不知怎地就像換了個人。而且,今早我同她交了個手,不在我之下,甚至她若出手狠些,今日我怕還走不掉。”
公孫止聞言瞳孔驟縮,宿丘的功夫他知道,極少有人能在他手下過招,那不過一個小姑娘。
宿丘動了動有些泛疼的手腕,難得露出一絲尷尬之色,“倒也不能說武功厲害,她招式有些莽,沒有技巧,但她的力氣比常人大許多。”
公孫止聞言愣住,力氣大,倒是聽過有人天生神力……
他沉默了一下,“那日若不是她在,陸奎那事便成了,到底是叫她毀了。”
他的手握著茶盞,同面上蒼老的模樣不同的是,公孫止那雙手并沒什麼褶皺,似是中年人。
“宋彧是個好苗子,他是咱們重入京城的突破口,”公孫止握緊茶盞,茶水隨著手掌的抖動顫了出來,面上還是平靜,“若能叫他一身無憂,了無牽掛才好。”
良久,他才松開手。
“罷了,他與我有些隔閡,不好叫他不信任我。如今先別管他那娘子,左右一女子,翻不起什麼波浪,必要時或許還能得用。先叫宋彧過了春闈,進到楊賊眼皮子底下才是正事。”
“是,”宿丘應了聲,便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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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彧在街上慢悠悠走著,還真叫他見著了崔晚棠。
這姑娘正站在翰墨軒外頭發著呆,似乎在想什麼。
宋彧起了玩心,悄無聲息走到她身后,才剛要抬手拍崔晚棠肩膀,突然被抓住手臂,隨后一個天旋地轉,他便重重摔在了地上。
“嘶……”
宋彧的倒吸冷氣嚇了崔晚棠一跳。她忙蹲下身,“宋彧?!你怎麼在這?!”
那些見著這一幕的人都瞪大眼站在原地。
宋彧費勁從地上坐起來,扶著腰部。
“娘子,幾日不見,你這是要弒夫啊……”
崔晚棠尷尬得摸了摸鼻子,她今早在林子里碰著一劫匪,那劫匪也是從背后先偷襲她的,因此方才就條件反射……
眾人一聽二人竟是兩口子,不由都朝宋彧投去同情的目光,有一男子忍不住問道宋彧:“這位公子,需不需要幫你報官。”
第20章 高陽舒
“報什麼官,夫妻閑趣不懂嗎?”崔晚棠冷哼了聲。
宋彧也爬了起來,朝眾人淡淡笑了下,“我家娘子說的是。”
于是路人更加同情,皆搖著頭離開了。
崔晚棠問道宋彧,“你沒事吧?不是傍晚才歸家,這才不到正午。”
“先生覺得我文章做得好,提前放我歸家了,”宋彧略帶了點傲嬌道,“家中都還好吧?你可好?”
林氏的事當時林氏也不讓去通知宋彧,所以崔晚棠以為宋彧不知道。
“出了點事,娘受了傷……”崔晚棠看著宋彧的臉色說道,見宋彧目露焦急,忙伸手拉住他,“不過你別擔心,請了大夫了,大夫說娘傷得不重,如今好好養著就好。”
她將孫家的事說了,接著道:“對不起啊,你托我照顧好家里,我卻叫娘受傷了。”
宋彧搖了搖頭,看著崔晚棠,“謝謝你,如果不是你,娘還不知道怎麼樣。娘子,謝謝你。”
宋彧緊緊注視著崔晚棠,專注到仿佛只看得見眼前人。
崔晚棠怔了怔,忙轉過頭,“說什麼謝謝,娘對我也好,她也是我娘。”
宋彧“嗯”了聲。
他知道家里沒事,林氏沒事,因此問崔晚棠在門口站著做什麼。
崔晚棠有些苦澀得晃了晃手里的書。
“這一早上,包括翰墨軒,附近的書肆我都逛遍了,并沒有掌柜愿意出版我的書,便是愿意,也要我交至少要四十兩銀子。我實在不知道去哪,又轉回來了。”
宋彧見狀接過崔晚棠手里的書,他先是驚異于崔晚棠這一手字,很漂亮的行楷。再看了幾篇后,他合上書。
“事實上,各大書肆最缺的就是閑書,故事。”
崔晚棠聞言不解,“那他們怎麼都不愿意替我刻版出書?”
“大概因為你是女子,”宋彧無奈笑道,“是不是連你的書都不曾看一眼?”
崔晚棠忙點頭,“對呀,除了翰墨軒的掌柜看了幾眼,其他掌柜都將我趕出來了。”
不過翰墨軒的定金她還真的付不起。
四十兩,直接打消了崔晚棠的熱情,知道印書貴,沒想到這麼貴,抄書是下下策,萬一真能賣,她還是需要一個長久的合作源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