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去到翰墨軒買了些紙,外加三種顏料,花了近一兩。
一切忙完,已經是大中午了,崔晚棠肚子直打鼓。
路邊的餐館酒樓散出吸引人的香氣,她咽了咽口水,直直朝燒餅攤子走去,買了兩個燒餅,給了宋彧一個。
“等回家再吃飯吧,現在先將就著。”
宋彧握著那餅,再看大口咬下燒餅,露出滿足之色的崔晚棠,只覺得心口堵塞。
或許他應該接先生的銀子的。
崔晚棠突然道:“我現在身上攏共就那麼不到二兩的銀子,這幾天,我無數次想去山上打獵。你說一斤肉一百五十文,我若是打個小山豬回來,就是近十兩銀子。
多去幾趟,咱們家能攢多少銀啊。
而且如今是秋季,再不濟還有瓜果摘,那八月瓜一個竟然就值一百文,我卻是一點不知,都給吃了,怪不得那日娘那麼舍不得吃。
但是你們不喜我去山上,我也想著到底沒到那份上,那就先這樣吧,若是這次不成,便將你那筆賣了,也值當五十兩不是。”
宋彧聽著,心思忽然開朗,他笑道:“那山上確實好物多,原先我家欠了數百兩銀子,便是靠著大哥打獵將債還的只剩如今的二十兩,哦,現在是十兩了。”
崔晚棠一邊走一邊啃著餅,“那你大哥可厲害了,至少掙錢這方面比你強。”
宋彧煞有其事得點頭。
“是,他較我強太多,我家原也是行商的,偏我對于商這一道一竅不通,我父親曾說我命中缺個算盤。”
崔晚棠噗嗤一笑,“我師傅小時候也說我……”
她突然止了聲,有些尷尬。
宋彧卻像是沒聽見一樣,細嚼慢咽吃著餅。
崔晚棠小聲道:“我小時候算術不好,他教我打算盤老教不會,因此便罵過我天生和算盤相克。”
宋彧不由輕笑出聲,陽光下,他額頭沁出細細的汗珠,此時微彎著眼笑著,纖長的睫毛垂下,分外好看。
崔晚棠一時都忘了吃餅,直到一輛推車從身邊過去,才突然回過神,低下頭去。
“宋彧,要是我掙著錢了,就買許多肉回來給你做著吃吧。”
“好。我如今也不抄書了,今日也沒有拿先生給我的銀子,如今要一直仰仗娘子養著了。”
崔晚棠倒沒想到宋彧如今連被養著都說得這麼自然,不過聽到宋彧沒接公孫止的錢,而是依靠她,崔晚棠又有壓力又有些小得意。
這說明她在宋彧心里才是可以暴露不堪的家人。
她豪氣道:“你好好讀書,錢的事,你暫時不用擔心,早日出人頭地才是要緊。”
宋彧好笑道:“好,宋彧謹記娘子教誨。”
崔晚棠哈哈笑著,二人說著話便出了城,走到了林路里。
崔晚棠想起早晨的事,隨口道:“這條路也不安全,今早上我碰見劫匪了,不過被我打跑了,身手還不錯。往后也不能讓娘自己出來了,好在她如今也需要在家養著。”
“劫匪?”
“是啊,你以前聽過嗎?這邊的劫匪這般囂張的?”
崔晚棠還是頭一次遇到會武功的,還是這古代人,挺新奇的感覺。
宋彧沉默下來,臉色也變得難看了些。
“怎麼了?”崔晚棠問道。
宋彧搖了下頭:“無事,你沒受傷吧?”
崔晚棠擺了擺手:“沒有,他好像也沒想傷我,大概試探了下我不好打,就跑了吧。”
崔晚棠完全沒想到過那是公孫止派來的人,她知道公孫止別有居心,但沒想到那個老頭還有組織勢力。
但宋彧已經猜出來了,跟著公孫止這幾天,他已經清楚知道公孫止不簡單,那人培養了一群可供差遣的人,那些人形形色色,能力各異,勢力強大。
越是這樣,他其實越不明白公孫止為什麼選了他。
只是因為他于讀書一道有天賦嗎?那未免太過虛妄了。
他不在乎公孫止是什麼樣的,只要他最后能得到他想要的,權利。
但這不代表公孫止能對他的身邊人出手……
他什麼都能失去,但絕不能再失去在意的人了。即使是下了公孫止的船會死。
“大概是過路的江湖游俠吧,”宋彧道,“他走了應該就不會出現了。”
“真有游俠啊?那還挺奇妙的。”崔晚棠嘟囔道。
二人到家的時候,林氏和小霖兒在午睡,宋妗正坐在廳門口繡帕子,時不時打個哈欠,揉一揉眼睛。
聽到推籬笆門的聲音她忙抬起頭,“二哥,嫂嫂,你們真的是一道回來的。”
宋妗站起身,把繡籃放到一邊,“先前,公孫先生遣了個人來,又送了好多東西,那人說二哥提前歸學了,會和嫂嫂一起回來。”
她從桌上拿出一封信,給了宋彧,宋彧拆開來,便見其中寫道:
【彧兒,我不該因著關心則亂便插手你的家事,今日試探你妻是為師的錯,是我僭越了。
彧兒,你不收我的銀子,自有你的道理。銀錢乃身外之物,不過糞土,我只是不愿意你為這等瑣事困擾,更何況士人不從商,你若沾了那道,只怕將來也平添污點。
我寄希望于你,盼你平步青云,一時情急便不顧你意愿私自為你做決定,是我的錯。
這些東西是我給你妻子賠禮道歉之物,還望彧兒原諒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