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由笑了,“這小畜生,用我的人,借我的勢,花我的錢,還來氣我,當真是沒臉沒皮,白生那一副好面孔,跟他老子一樣,就是個偽君子。”
宿丘聳了聳肩,“幸得他如今愿意挑明了恩怨,想想他若是一直記著仇還能安穩讀書,那才真是瘆人。”
宿丘想到宋彧平日里那溫和有禮的態度,以及那日跪伏在地的平靜模樣。
他才這麼小就懂得忍常人難忍之辱,借仇人之勢助自己得利,留待將來反擊,當真不是個正經讀書人。
宿丘現在反而有些害怕宋彧內里這樣的陰險性子,將來只怕誰也制不住他。君子至少還知規矩,小人卻是陰晴不定的。
公孫止沉默了會,突然哼聲。
“為了女人不讀書他也出息,真以為我不敢罰他,讓明一看著他,回來后先去我院門口跪兩個時辰。”
宿丘聞言搖了搖頭,公孫止這就是完全報私仇。心理變態,就喜歡看宋彧低頭。
第46章 別學壞
崔晚棠同宋彧一道坐在酒樓里吃飯時,忍不住悄咪咪多看了宋彧兩眼。
宋彧將一片魚肉夾到崔晚棠碗里,“娘子吃這個,味道真好。”
“那個,秋棟,是你做的?”
宋彧愣了下,像是沒反應過來,隨后臉上露出訝異之色,扯了下嘴角自嘲道:“我一介書生能做什麼,大概是先生?我同他說希望兇手可以被繩之於法,而不是用無辜者來替罪。他許是放在心上了。”
他放下筷子認真道:“棠兒,我父親也是受了冤屈,我怎麼會想叫他人也受冤而死。”
崔晚棠見宋彧目光清澈,不由有些不好意思。
不過認識宋彧這麼久,宋彧也確實只是個平凡人罷了。
他如今才十八,也是個未受官場浸染的單純青年啊。
崔晚棠吃了魚肉,咽下后苦澀道:“我倒更寧愿蘇游是無辜的。”
才經歷過官場黑暗,就又經歷人心背叛,崔晚棠感覺自己有些崩潰。
她以為蘇游被人所殺,只是公孫止為了給她頂罪,卻沒想蘇荷當日公堂所講大半都是真的。
那日蘇游提起要給她推薦的好友就是秋棟。
這秋棟和蘇游兄妹自小一起長大,吳德出事后,蘇游便起了殺了吳德,秋棟名正言順成新班主,他也能回口技班的念頭。
之所以敢確定動手,就是因為崔晚棠那里掙不到錢了,他們兄妹只會口技,崔晚棠那里掙不到錢,吳德又堵了他們口技的路子,逼急了,兔子也要咬人。
后來是蘇游先潛入吳德房內,被發現后,吳德要喊人,秋棟趕到,二人便合力殺了吳德。
人死了自然也要找個死的由頭,本著死道友不死貧道的心,加上蘇游本就出身三教九流,他知道崔晚棠家貧可以招惹,便推了崔晚棠出來頂罪,只說吳德是傷重不治而亡,再讓秋棟找林俊豪的關系,便能定案。
這也是為何崔晚棠當時的疑惑,她沒招惹過誰,誰會想起拿她頂罪,她與吳德之間,唯一的牽扯就是與她相識的蘇家兄妹。
所以崔晚棠就這麼被抓了。
宿丘倒是懶得查什麼,他見蘇游在崔晚棠和吳德之間有牽扯做替罪羊最合理,就干脆把正好在安慰妹妹的蘇游殺了送去李紳手上結案。
可笑蘇荷明明從哥哥那知道了崔晚棠的無辜,然而她卻恨上了崔晚棠,覺得崔晚棠裝得可憐家貧,才讓她哥哥以為崔晚棠家好欺負,才會招來禍患。
崔晚棠想到自己剛剛帶著宋彧去了解案情,碰到蘇荷時,她那帶著恨意的目光,就覺得心寒。
不知怎麼地,她想起來書里宋彧殺兄弟的劇情,此時隱約好像明白了什麼。
她咬牙道:“真是貧苦人為難貧苦人,有毛病吧。”
崔晚棠很無語,就因為她住村里,蘇家兄妹住縣里,結果她還被看不上了?還覺得她就該被欺負?
她都不知道該氣還是該笑了。
“你說他們多可悲,就因為你跟公孫止說一句想叫兇手被繩之于法,他們就不得不去自首了。”
明明都是可憐蟲,還自己給自己分出個高低貴賤,崔晚棠真是恨不得鞭尸蘇游。
宋彧給她舀了湯,溫和道:“為著那種人生氣不值當。”
崔晚棠憤憤點頭,說的也是,蘇游要害她,死有余辜,她生什麼氣。
“還不如用胡賴子底下那群小孩子,至少不會像三教九流地里的人,那麼多心眼。”
宋彧聞言道:“還是要防著些,若是你真想用他,將來還是叫胡賴子簽個賣身契為好。”
崔晚棠愣了下,賣身契。
她想了會,點了點頭,如果胡賴子他們真的能用得上,能幫她一起掙銀子,那確實后面得把契約都擬好。
吃過飯后,崔晚棠特地拉著宋彧去買了瓶好酒,花了五兩銀子,她差點肉痛死。
二人到了一處高大院墻前,崔晚棠瞥了眼探出墻的樹枝。
“這個你帶進去給你先生謝謝他,他救了我,我該還禮的,這一點小心意還請他收下。”
宋彧乖巧應好,讓崔晚棠自己回去路上注意安全,崔晚棠擺了擺手,走了幾步路,回頭見宋彧還是拿著酒站在原地看她,便往回走到了宋彧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