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孫止也在想這個問題。
那人知道他是殷止而不是公孫止。
而知道此事的人除了宿丘和宋彧,再沒有其他人了。
除了那兩個死了的人,一個他親手殺了,一個死在了他面前。
*
明一遣人盯了陸家村以及那座山一個多月,再沒有別的發現。
崔晚棠帶著大夫去給陸云妮看了病后,陸云妮漸漸好了些。
大夫醫得了人,可醫不了心。
因此在陸云妮身體轉好,恢復聲音還約崔晚棠出門的時候,崔晚棠就猜這位姑娘可能是決定了什麼。
她們約的地方,是在陸家村的河邊。
二人散著步,陸云妮神色平靜,很是淡然。
“我一直分不清,當日所見,究竟是真還是假,亦或者是我傷心至極時老天爺給我的一場夢。”
“你問我為何要告訴你。大抵是見你同宋二郎笑得開心,便似見了過去的自己,忍不住就想告訴你,他還活著。”
“我總覺得他遷了墳,我這輩子便再也見不到他了,是不是很怪,明明人活著,我卻用他的墳做念想。”
“如今既是墳遷了,我也該放下了。我爹娘疼我,實不該還叫他們傷心難過,平添白發。那日見面,便只做夢吧。”
崔晚棠看向陸云妮,她不喜不悲的神色讓崔晚棠覺得胸口有些悶悶的。
但是崔晚棠什麼都說不出來。
不能說再等等,也不能說放下就好,什麼安慰話都顯得蒼白無力。
陸云妮轉過身面向崔晚棠,她勉強扯了下嘴角,道:
“我聽說因著你,宋家如今才得了好日子,你是個好的,往后也要和二郎好好的。”
她看著崔晚棠,就好像在想象過去的自己,想象自己嫁給宋靳會是什麼樣。
崔晚棠認真點了點頭。
陸云妮沉默了會,道:“若是將來他真的回家了,你幫我告訴他,我原是頂喜歡他的。”
她慢慢紅了眼眶,隨即又背過身去,“可我也想明白了,我和他走得確實不是一條路,所以,我要去走我自己的路了。”
陸云妮說完,便離開了。
崔晚棠愣了下,想叫住她,話剛要出口,又咽了回去。
她跟在陸云妮身后,看她恢復平靜進了家門,嘆了口氣,便回家了。
至此,宋靳的事到底是沒了下文。
后來宋彧說,宋靳大抵是三年前就離開了清河縣,甚至可能去了很遠的地方,否則不會顧不得家里。
至于那原先可能住在山上的人…
那可能認識他祖父,并將公孫止引來的人,卻是不用在意。
能注意到什麼固然好,便是什麼也不清楚明白,但只要宋彧繼續往前走,入了京城,進到朝堂,便什麼牛鬼蛇神都會自己冒出來。
所以很不必自己為難自己。
崔晚棠一聽便也不糾結了,反正憑她自己也糾結不出個花來。
于是日子便繼續平淡過著。
宋彧還是去青柏園讀書。
畢竟村子里其實挺吵的,加上有個崔晚棠在面前晃,他便是自制力再好,也比在青柏園的時候差了許多。
春闈在即,他即使有些把握,也不敢有絲毫懈怠。
*
進了臘月,天冷了許多。
崔晚棠一骨碌就從被窩里竄出來,套上外衫打開窗,感受一下溫度。
冷風進了屋,散了悶氣,也叫崔晚棠打了個哆嗦。
她不由笑起來,合上窗,就去取那條宋彧送她的兔毛圍脖。
那兔子是宋彧去練騎射時自己射的。
雖說崔晚棠的店里推出了各種圍巾手套帽子等小玩意,皮毛類的圍脖也不是沒有,這兔毛圍脖更是不稀奇,但崔晚棠還是對宋彧送的這條喜歡得緊。
今日天冷,宋彧又要回家了,正好適合戴上。
為了搭配這圍脖,她還特地換了阿妗給她新做的襖裙。
換了一身新后,只覺得心情甚好,即使天驟然變冷,也覺得暖暖的,連犯困的感覺也沒有。
出了門正打算去看看半月他們,結果半路就碰到了幾位老人在種樹。
她想起來,前些時候她瞧著村里光禿禿的缺了生機,于是便讓葛佑嶼托人去進一批樹苗回來,這是到了。
正要上前,便聽到那邊的人談話。
“魯叔,這幾棵稀罕些的紅梅就種到童學書廬附近吧,增點讀書人的風雅氣。”
一面白書生對正在考慮樹都要種哪的魯大叔提議道。
童學書廬是村里如今寫作的地方。
他們雇傭了數個讀書人,在那邊編寫關于歷史、人物之類的故事好插入到兒童文學故事書里,同時也讓他們整理采集隊帶回來的民間故事。
這些讀書人大多都是家境不大好需要抄書做活填補些家用的學子。
其中最厲害的,是一個三十歲得了秀才的書生,也是如今童學書廬的主管人。
正在松土的洪奶奶笑道:“有道理,那也放一些到童學書社吧?”
童學書社是另一處院子,也是半月他們如今讀書的地方。
那書生皺了下眉頭,“小孩子能懂什麼,梅是有其風骨氣節的,不讀書的人怎麼能懂,別糟蹋了好物。”
書生旁另一同伴也道:“葛公子既然就買了這幾棵紅梅回來,自然是預備種在書廬附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