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舟感覺到大家都在盯著他,就好像等著他說點什麼降降崔晚棠這股叫人無法反抗的氣勢。
他一時間只覺得豪氣上涌,不由正義凜然道:
“我確實不知曉我等錯在何處。崔娘子便是趕人也需得給我等一個交代吧。”
“就是呀,潘秀才畢竟是秀才公,哪能被這麼欺負。”有人忍不住說道。
這時代的人對于讀書人總是多一分敬重。
且他們確實也不明白潘舟到底有何錯,聽潘舟所言,確實是為娃好一樣。
崔晚棠點了點頭。
“原本還想給潘秀才留份顏面,你們走就是,如今看來,你們并不需要這些。”
她道:“潘秀才存的什麼心思,怕是自己都不敢說吧。”
潘舟哼聲,“我能存什麼心思,心血所著文章,既不留名又不留姓,只為孩童著想,連邀功都不曾,倒是確實不知,怎麼到崔娘子那里就犯了錯了。”
他那自持高風亮節的作態讓得幾名書生也都鼓起勇氣來。
“就是,當真一點道理不講。”
“汪——”
大黑狗叫了聲,使得書生們都又退步噤聲,只惡狠狠盯著崔晚棠。
崔晚棠嗤了聲,像是聽了個笑話。
“道理?你還真說得出口。”
“想必各位都知道,我們的兒童文學故事如今在泊林省幾乎都傳開了,便是在京城,也是賣得極好的。”
“潘秀才說是不留名不留姓,可是在我這書里存著的文章,哪一篇不叫人拿出來說道說道的,留不留名姓有何區別,潘秀才故意這麼做,怕不是為著什麼孩童,而是等著釣個伯樂來吧?”
“便是釣不到伯樂,出去各處道一句自己是在書上留了文章的,也能給自己鍍個金不是?”
有聽懂的人不免都看向潘舟,原來潘秀才是存了這麼個想法。
就連他手下書生都看向他。
潘舟被拆穿了心思,感受到周圍若有似無的視線。不由惱羞成怒,瞪向崔晚棠,喝道:
“你這是小人之心,一派胡言,我何時這般想過?!”
“呵,”崔晚棠笑了下,“好,就算你沒這麼想,可你怎麼有臉往書里加自己的注解呢?”
“我若是真要往書里加名家注解,還需要你做嗎?你是比得過我夫君還是比得過公孫先生?”
“再者說,我的書能賣進高門大院,能入得侯門世家的眼,自有其獨特之處,由得你區區一秀才瞎改?”
“還是說,你自覺他們看得上你這籍籍無名的秀才的一篇注解?”
“今日我發了你這書,明日我這二一世紀的招牌就叫你給砸了,你說我該不該趕你?”
崔晚棠好笑得看著他們。
“你們是不是太高看自己了?”
她一句又一句的質問就像巴掌一樣扇在潘舟臉上,讓他臉頰火辣辣的。
底下人也是恍然大悟。
“是啊,若是要做什麼文章,宋解元不是更合適嗎?”
“對啊,二一世紀還認得那麼多學堂里的先生呢,不比潘秀才更合適寫文章?”
“所以潘秀才真是想借書漲自己的名氣啊?”
“這二一世紀的書真賣進侯門世家了啊?這麼厲害?”
……
崔晚棠只看著潘舟,“潘秀才可還有不服氣的?”
潘舟氣得直發顫,他不敢應崔晚棠的話,只能咬牙道:
“我未曾這般想!我完全是好心!”
崔晚棠冷聲道:“我二一世紀可不需要這砸招牌的好心,你是賠得起我一期書數千兩的損失嗎?”
她看向其他人,“還是說,你們有誰能替他賠我這些損失?”
眾人忙都低下了頭,開玩笑,潘舟沒做好活,跟他們有什麼關系。
崔晚棠看向僵住的潘舟幾人,“還不滾?莫不是還有人要替你們說話?”
潘舟臉一陣紅一陣白。
有人忍不住道:“快走吧,沒做好活有什麼好說的。”
“就是,幾千兩銀子的損失啊,這也就是秀才,要是普通人哪里這麼好運氣給放過去。”
“人家書那麼好,差一個秀才的文章啊,這不是關公門前耍大刀嘛。”
……
潘舟再也站不住,轉身便低著頭灰溜溜離開,幾名書生面面相覷,見崔晚棠連看都不看他們了,也只能尷尬跑掉。
潘舟離開后,場地一下又靜了下來。
大家都心懷忐忑,想著這位東家是不是還要做什麼。
畢竟布告欄上除了說解雇潘舟等人,還叱了葛公子。
這一靜便有一會,使得人群有些躁動。
“汪——”
大黑狗又叫了聲。
眾人又不敢出聲。
崔晚棠這才慢悠悠道:“可還有人看不上我這婦人?若是覺著在我手下做事丟人,煩你現在就離開。”
見沒人說話,崔晚棠起身朝階梯下走去。
她走到一個低著頭的人面前,“你方才說,有我這婦人在,二一世紀不長久?”
那是個高個的壯漢,此時紅著臉,努了努嘴沒說話。
崔晚棠又漫步走到另一人面前,“你說,不甘于在婦人手底下討生活?”
那人顯然要更大男子氣些,見狀犟道:“是我又如何?!你真以為沒男人,你能這麼威風啊?!”
“怎麼不能威風了?”崔晚棠淡淡問道。
那人上下打量崔晚棠,邪笑道:“呵,就你一個小婦人,肩不能挑手不能提,除了能討好……”
“啊——”
就在那人話音未落時,崔晚棠已經將他踹倒在地,其手臂被反剪在身后,直接發出咔擦一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