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她同楊修齊還未成親時，他們的感情還很好。

　　小女兒家每日心情都極好，遇見秋狩就調皮了一下，騎著馬自己去林里狩獵。

　　不料行至偏僻處，聽見二人交談。

　　“你為什麼要把他放出來？！”

　　“因為你該死了，但是容家還要一個家主。”

　　“我憑什麼該死？！就算這樣，也不能是他占我的位！”

　　“容什，我說，你該去死了，”那聲音加重了些，冷聲道：“死人就沒必要講究那麼多了。說到底是你自己心軟才落得這個下場。”

　　“我容什何時心軟過？”

　　“哦？那姜凝呢？”

　　“齊戎策！”

　　也是聽到這里的時候，楚綰綰身下的馬不知道被什麼咬了，突然嘶鳴。

　　楚綰綰嚇得緊，想要跑，那一刻容什就出現在她面前。

　　容什一出現，馬更加不耐起來。

　　“駕！”楚綰綰想拉著馬跑，那馬卻只是原地踏步。

　　“大小姐！”齊戎策的聲音傳出，他的身影也出現在容什身后。

　　往常彬彬有禮的伴讀像變了個人，太陽射入林中的斑駁光影落在他臉上，讓那往日里溫和的笑變得分外詭異。

　　“大小姐怎麼在這？”他靠近一步道。

　　楚綰綰緊緊控著馬，害怕得搖頭，手拉著韁繩，只覺得全身都在發顫。

　　齊戎策走上前來。

　　就在楚綰綰以為自己要被殺人滅口時，他突然爬上馬落在楚綰綰身后，環住她的身體，一道止住了馬的狂躁。

　　結束后便立刻下了馬，向楚綰綰伸出手：“大小姐下來吧，這邊林子多蛇蟲鼠蟻，這匹馬的蹄子遭咬了，估摸著不能將您駝回去了。”

　　楚綰綰緊拉著韁繩一動不動。

　　齊戎策笑道：“大小姐是不是誤會了，方才那是四殿下的意思。”

　　楚綰綰詫異道：“是殿下？”

　　“自然是，”齊戎策好笑道：“這中間的事請恕齊某無法同大小姐細說，不過齊某來此見容樓主一事，確是殿下囑托的，大小姐若是不信，大可去問就是。”

　　楚綰綰看了眼沉默不語的容什。

　　他的聲音明顯不一樣了。

　　齊戎策笑道：“是容樓主的一種震懾手段罷了，殿下知道的。”

　　楚綰綰點了點頭，也不敢多問。

　　她自知自己真出事也跑不掉，因此就乖乖下了馬。

　　齊戎策側過身請她先行，對容什道：“容樓主還要好好思量下才是，莫要耽誤了殿下。”

　　他說完便跟著楚綰綰后頭往林外走。

　　一直沉默的容什忽然就大笑起來。

　　他道：“阿策，我在下頭等你。”

　　齊戎策卻是應都沒應。

　　楚綰綰只覺得背后陰森森的，她小聲道：“他怎麼了？”

　　“他做了錯事，殿下身邊不能留這樣有污跡的人，齊某身為殿下伴讀，自然要為殿下清路。”齊戎策恭敬道。

　　楚綰綰轉過身，忍不住問道：“是什麼事？”

　　齊戎策嘆了口氣：“他將親兄長囚禁地底十數年，還殺了自己的嫂侄，否則，這容家家主該是他兄長才是。”

　　楚綰綰大為驚訝：“他為什麼這麼做？！”

　　“自然是為了家主之位，容什是個對他人狠對自己也狠的人，為了囚禁他哥不被人懷疑，不惜以火焚身。所以，殿下發現此事后，自然為難，我便來了。”齊戎策唇角微扯，苦笑道。

　　楚綰綰見狀才明白二人對話的意思。

　　她想著，圣上本就不喜歡殿下，要是知道殿下用容什這樣的人，怕是殿下真就跟皇儲無緣了。

　　于是松了口氣，對齊戎策笑道：“還好殿下身邊有你在！”

　　齊戎策微微躬身：“能為殿下效力，是齊某平生最大的幸事。”

　　*

　　楚綰綰回憶完這件事，面帶隱憂。

　　那時候年紀小，還未及笄，不經世事，只覺得齊戎策說的挺有道理。

　　她身處后宅，都少不了陰私人命。

　　通往那個位置的路自然也少不了用血來澆灌。

　　且她一心掛在楊修齊身上，只覺得齊戎策是為楊修齊好。

　　那件事便漸漸忘了。

　　如今提起容什，卻突然就想到那件事，她清楚記得，當時的齊戎策眸中閃過的殺意，也是那殺意讓當時的她極其害怕。

　　如果當真是楊修齊讓齊戎策去解決掉容什，那齊戎策不應當存在殺意才對。

　　今日容什又做出這樣的事，這明顯會讓圣上知道是他所為的事。

　　他這般破罐子破摔，是又該死了嗎？

　　楚綰綰此時再想齊戎策，倒總覺得此人有些叫人不安。

　　容什今日目的究竟為何，若純粹為臨死拉六皇子一把，又難免過于明顯，倒像是栽贓到四皇子身上。

　　確實是過于明顯，此時四皇子府內，四皇子楊修齊正沉著臉看向齊戎策。

　　“容什是什麼意思？他在威脅我？想我救他？”

　　這場馬賽是在為來年的武舉做準備，所有的流程都在摸索中，皇上將這等重要的事交給六皇子楊修辰，楊修齊自然不滿。

　　但他也不會蠢到在這時候動手腳。

　　如今容什在初選賽上做手腳，方式和當初秦望笙墜馬一事相同，難免讓皇上想到楊修齊身上去。

　　因此楊修齊氣憤非常。

　　齊戎策給楊修齊端了杯冷茶，不疾不徐道：“殿下，靜心。”

　　楊修齊看向齊戎策，見他面色平靜，也緩了口氣，將茶一飲而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