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晚棠聞言止住了聲音,看向門口,帶了個,男子回來?
*
公孫止坐在椅子上,看著佇立在窗前的男子。
男子年約二十五六,略清瘦,膚色略白,缺少血色,然而其眉宇間透露著一絲灑脫,倒顯得他眉如墨畫,目光澄凈。
他唇邊有淡淡的窩,使得唇畔仿若總帶笑意。
宿月在門口道:“先生,公子到了。”
公孫止呵了聲:“你表弟來了。”
剛踏進門的宋彧微怔,看向轉向自己的男子。
表弟?
鳳棲微微頷首:“宋大人。”
……
窗外竹葉簌簌,宿星宿月守在遠處。
屋內四人,或站或坐。
“我姓鳳,單名一個棲字,出身幽嶺鳳家,是鳳家嫡系鳳青燁二子,姑姑是前朝禧元后鳳青梧。”
他看向宋彧,算是解釋了公孫止說的表弟二字。
宋彧輕頷首,雙瞳漆黑如墨。
鳳家。
史籍記載,鳳青梧初現身于亂世,因其貌美,聰穎,且被批為鳳命,惹得幾大公子競相追逐。
后易室登臺,鳳青梧為后,鳳家……
說起來,卻是未提起鳳家。
若是按血緣來算,鳳家倒也算是他外祖家了。
宋彧轉向公孫止:“還請先生將原委訴之與我。”
公孫止頓了頓,拿過桌上茶水,對宿丘道:“你說。”
宿丘正抱著劍倚在書柜旁,聞言應了聲,道:“從頭說嗎?不用隱瞞,一字不漏?”
公孫止瞥了他一眼:“許你漏一兩字。”
還一字不漏。
宋彧這個妖孽,你漏一點他會聽不出來?
宿丘笑了下,拿過水清了清嗓子道:“是這樣的,公子,此事說來話長。”
“煩宿大哥長話短說。”宋彧微笑道。
宿丘哆嗦了下,忙道:“前天先生收了封信,發現信是柳相留的,先生急著見柳相,便在昨夜子時去陸家村后山赴約。”
大晚上的,黑燈瞎火,還叫他們在陸家村碰上了伙做賊的,宿丘順手將賊人解決還自覺做了件好事。
不過到底還是耽誤了點時間。
他們到了山腳,山那麼大,綿延幾個村,哪里知曉該去山上何處。
“但是先前找到過一處住過人的地方,因此便打算去那處。如此可見,寫信人對我們很是熟悉。”宿丘道。
目的地是有了。
但是公孫止身體不好,更深露重,冷得直打顫,哪里爬的上去,最后是宿丘背上去的。
這麼費心費力在大半夜上了山,被蚊蟲咬了好幾個包,才好不容易趕到地方。
結果,月色當空,林木沙沙作響,什麼義父是沒見著,只有這個鳳棲被掛在樹下一蕩一蕩的喂蚊子。
公孫止哪里能忍,直接要讓宿丘將人殺了。
鳳棲忙揚聲道:“當年救下你,替你隱姓埋名的人不叫柳晟,他叫居摘星!”
此時的京城,正是朝會的時辰。
皇帝望著殿下文武雙列臣子,一個個看過去,心中苦笑。
這其中,有多少人,藏著另一副面孔,認著他人為君主。
居摘星,一盤棋下了四十多年,當真叫人脊背發涼。
而清河縣二一世紀村的小院書房里。
鳳棲看向宋彧,道:“剩下的我來說吧?雖然我已經和公孫先生說過一次了,還被喂了一晚上的蚊子。”
公孫止眉心跳了跳,就好像他和宿丘身上就沒包一樣。
宋彧道:“有勞。”
鳳棲望著宋彧,暗嘆,當真是人中龍鳳般的人物。
他道:“接下來我所說都是擒我之人叫我背下的。”
四十多年前,十九歲的居摘星在北部橫空出世。
他當時批言道:“三日內,霍家有大劫,需遠離九衡山。”
然而霍家先祖祭辰到了,陵墓又就在山內,自然全族皆出。
“結果,你應該知道?”鳳棲問宋彧。
宋彧點了點頭:“猛獸群襲,霍家死傷慘重,稚子無一生還,霍家至此凋零。”
他微怔,猛獸襲擊……御獸人……
鳳棲笑道:“是了,居摘星的事,你應當都知道,青梧姑姑的鳳命便是他批的。”
宋彧“嗯”了聲,不止如此,他的禍子命數也是居摘星斷言的。
這些在世家志上都有記載。
鳳棲道:“那我說些你不知道的吧。”
“鳳家隱于幽嶺,自成天地,直到有一日,一青年闖入嶺中,帶走了時年九歲的青梧姑姑,一晃姑姑消失五年,再出現,已為鳳命,并進入到了五大世家眼中。”
“后姑姑伴在易家大公子易九游身側,陪其打天下,直到姑姑二十一歲時,成為了皇后。”
“這中間,居摘星一直是以柳晟的身份活著。真正的柳晟十六歲時出遠門游歷天下,被居摘星所擒,后復制人皮,以柳晟二十幾歲的面目進入柳家。”
他看向公孫止:“所以,當年收留公孫先生的,實為居摘星才是。”
公孫止又冷笑了聲,沒有說話。
他心里亂得很。
鳳棲不在意得撇了撇嘴,望向宋彧:“聽到這你當明白,青梧姑姑知道柳相實為居摘星。”
“包括姑姑驅使易室一統天下,下達推恩令削弱世家勢力,都是居摘星想要的結果。”
“只是后來,姑姑有了身孕……”
剩下的,鳳棲沒說。
宋彧卻是指尖微顫。
禧元后一生孕三次,皆胎死腹中,直至其三十歲,誕下禍子,憤而要將其殺死。
兩年后,西南大軍突然攻向皇城,禧元后自焚而亡。
那一年民不聊生,史稱禍亂之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