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你送給皇帝的那塊人皮,要的很可能是,你娘和錢子安的命。”
“最后一句,你娘和錢子安是他送給你的第一份善意,望自珍惜。”
宋彧僵住身體,難以置信得看向鳳棲,六月的天,遍體生寒。
他娘,是數十年前,亂世之時,逃難被他爹救回家的。
也因此,他沒有外祖家,爹去世后,再無親戚可以求助。
公孫止一直看著,沒有說什麼,鳳棲背的內容,昨晚都給他背過了。
這些話都是說給宋彧聽的。
左右他對宋彧的教養已經失敗,那不如讓他親爹來。
*
宋彧走在村路上,步履緩緩。
鳳棲還是被留在了公孫止身邊,即使他崩潰跳腳,直喊著:“我不跟著你,他殺我鳳家人怎麼辦!”
正午的陽光已經開始灼人。
眼中是阡陌交通,雞犬相聞。黃發垂髻,怡然自樂。
一派祥和的景象,宋彧卻覺得有些眼前發黑。
他踏進院門,便見崔晚棠正在給林氏插簪子。
“這是我精心挑選的樣式,我覺得娘的氣質,就適合這白玉簪子,娘,您照照鏡子,看怎麼樣?”
錢子安正往他的富貴盆里填土,嘟囔道:“都被世子當洗腳盆用了,干脆就用來種花吧。”
林氏手摸上簪子,笑道:“棠兒眼光好,娘很喜歡。”
她抬眼看見宋彧,笑容漸漸僵在了臉上:“彧兒……”
第211章 烙了印,便是摘星閣的人
院里,秦望笙坐在秋千上,雙腳踏地,停住秋千,雙手將紙疊作紙飛機。
在飛機尾哈了口氣,便投擲出去。
紙飛機在半空盤旋半圈,乘著六月的暖風,晃晃悠悠,晃晃悠悠,落在了小霖兒腳邊。
小霖兒興奮將紙撿起,學著秦望笙的樣子哈氣,將紙飛機投擲出去,哈哈笑了起來......
阿妗的唇角也跟著漾起笑意,只是看向西廂房時,笑意又漸漸淡了去。
她從未見過二哥那樣的神情。
那樣連一絲情緒也沒有的木然表情。
西廂房內,隨著太陽越升越高,原本直射入地板的光漸漸褪去,空氣中終于傳來一絲清冷。
窗邊的桌子擺著盆阿妗種的小盆栽,茉莉散發出淡淡的清香。
宋彧的目光落在那茉莉上,眸底閃過痛意。
林氏坐在茶桌旁,脖頸垂下個嬌柔弧度,瞧著溫婉知禮,只氣質便是大戶人家出身。
她靜靜坐著,面容平靜,仿佛早就等著這一日的到來。
錢子安坐在她對面,也低著頭,雙手絞在一起。
他低聲道:“那次,不是我告的秘,彧......你信我嗎?”
崔晚棠倚在門邊的墻上,聞言面露疑惑,她是自己跟著進來的,即使宋彧沒喚她,但是宋彧的神情總讓她有些不安。
錢子安的話,是什麼意思?
她看向宋彧。
便見宋彧收回目光,淡淡道:“說清楚。”
錢子安呼吸微滯,隨即苦笑。
“你還記得我爹殺了我娘,我舅舅將我接走那年嗎?”
他咽了下口水,算是平靜了些,這才自嘲道:“你查到的應該是,我舅舅待我極好,但是舅母動輒打罵我。”
“那只是外人看到的罷了,他之所以愿意來清河縣接我,也不過受人驅使。一個上有老父待養,卻甘心入贅他人家中,棄老父于不顧,致老父慘死的人,怎麼會甘愿養一個外甥呢?”
“他每月里接濟我娘,也不過是為了給他洗去一點為錢不顧父親的名聲罷了。”
“之所以來清河縣接我,是因為主君。”
“主君遣人給了他一大筆錢,讓他養我。”
“他在外頭還有外室和私生子,不敢給我舅母知道,便全靠主君給的錢養著。”
“后來我中了秀才,他心大了,就想要更多的錢,便被主君殺了,一同殺掉的還有他養在外頭的妻兒。”
“我是主君養的,自然甘愿入摘星閣,烙下印記。”
錢子安擼起右臂的袖子,指向小臂中間處:“這里,貼著一塊人皮,人皮下便是印記,除非主君給的藥水,否則去不掉。”
崔晚棠聞言瞪大眼,那不是那塊人皮?
錢子安道:“烙了印,便是摘星閣的人,需得聽命行事,同樣,烙印也相當于種蠱,只要主君想,就可以讓蠱毒發作,生不如死。”
他當年年紀小,不過九歲的年紀,眼見著爹打死了娘,嚇得拼命跑,一直跑,跑到累了,便蹲在林里不停得哭。
主君就是那樣出現在他面前,彎腰對他道:“乖孩子,別怕。”
就是那時,他入了摘星閣。
宋彧道:“主君在哪?你如何聯系他?”
錢子安放下袖子,低垂著眉眼:“他沒有給我聯絡的方式,都是他主動尋我,不過除了那次舅舅身死,有人來給了我一大筆銀子,讓我繼續念書外,他唯一一次給我的任務,便是在錦南府碼頭接近你,跟著你。”
“他養了我這十年,只給我下了這一個命令。容什那次,當真不是我告的密,摘星閣內的人大多互不相識,就同我知道我是屬于摘星閣,但是我并不能聯絡他人。”
他是知道自己被下藥是容什干的,但是他如果告訴了容什宋彧的計劃,那危險的就是崔晚棠,不說主君并沒有給他幫助容什的任務,便是給了,他也不會那麼做的。
宋彧默而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