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居摘星說的,送給他的第一份善意嗎?
寧愿棄了容什,也沒有動用錢子安這顆棋來傷宋彧,這就是他所謂的善意。
這善意,還不如不要。
崔晚棠有些懵,她不由道:“在錦南府碼頭下船,不過是我的臨時起意。”
她又反應過來:“不對,不管在哪里,只要你想接近,就能接近......”
所以書里的錢子安也許根本沒去參加會試的原因是,他或許是在宋彧過了錦南府后,才跟著去京城,再接近宋彧的。
而這一次,大概是船上本就有那主君的人,摸清了崔晚棠每過碼頭就要下去逛逛的習慣,便提前知會了錢子安。
崔晚棠怔怔的,這主君是誰?為什麼要這麼做?宋彧怎麼又突然知道這些。
她看向宋彧,便見宋彧低聲笑道:“你藏得很深。”
他所以為的,天真又有些傻氣的小弟弟,原來這般會做戲。
錢子安看向宋彧:“不是我藏得深,在你身邊,我一直都是我,除了刻意用畫吸引你那次......”
他突然笑了起來:“我也沒想到真的能吸引到你,明明那麼明顯又拙劣的計策。”
錢子安也沒想到主君養了自己那麼多年,目標會是宋彧。
他遲疑了很久,最后決定用畫吸引。
他都想好了,賭一把,讓老天來決定他能不能完成主君的命令。
只是,那樣拙劣的方式,大抵是成不了的,反正自己多活了那十年,死了便死了吧。
卻不想......
“有哪個讀書人會中舉了,畫技還同稚子一般。”錢子安紅了眼眶。
他那般畫了,宋彧卻認了,沒有對他起疑。
他捂住臉,急切道:“我真的沒想害你,我不會害你,大不了就是一死,我沒想過,主君說,只要跟著你,什麼都不用做,他說你也是主子,我......”
“夠了。”宋彧打斷了錢子安的語無倫次。
崔晚棠看向宋彧,她低低喚道:“宋彧......”
她腦海里又回憶起書里的那個場景,宋彧路過錢子安,淡淡道:“把他燒了吧。”
或許,那時的他知道了什麼,只是已然麻木。
嗓子眼突然堵得難受,崔晚棠感覺鼻子有些酸澀。
“我沒事,”宋彧朝她扯了下唇角。
他抬眼望向林氏,像是帶著準備赴死前的決然,低低道:“娘?”
崔晚棠微顫,她大步上前拉住宋彧的手臂,壓著嗓子眼的難受,微扯著唇角道:“宋彧,我們不聽了,走吧?我們回京城,回......去哪都好。”
“我想聽完,”宋彧道。
他望著林氏,眸底帶著一絲倔強:“娘,祖父他們,為何而死?”
天禧末年,禍亂之年。
現今皇帝,也是當初的西南王楊雄,打著“清君側,除奸佞”的旗號起兵,直搗皇城。
當時,各地都有些或大或小的勢力跟著起義。
第212章 若不是你,此一生我或許都只是宋家媳
滬陽省承宣布政使司左布政使與都指揮使司指揮使,伙同錦南府大富商汪家,以“宋家乃奸臣同黨”的借口打入宋家,大肆劫掠,并將宋家上下一百多人屠殺殆盡。
宋家家主宋行恩,也就是宋彧的祖父,開了家中密道讓宋彧父親帶著一家子離開,并毀掉密道,殞身密道口。
這些家中舊事,是大哥告訴他的。
比起錢子安,林氏的表現十分鎮靜,似乎很早就期待著這一日。
她語氣平和道:“與我無關。我從頭到尾做的,只是告訴你父親,你祖父臨終有囑咐,要前往清河縣,并根據主君吩咐,讓你父親帶著大家走水路而已。”
林氏一直低著頭,仿若陷入回憶。
“是很多年前的事了,易室統一昭寧前,天下亂了好些年,我家里人皆被趁亂打劫的匪徒殺了,我那時躲在了地窖里。就在匪徒發現我時,有一女子救了我,她問我愿不愿意加入摘星閣,會給我復仇,并安葬我的家人。”
她的手覆上了右肩:“那女子說,若大業成,若干年后,這印記便是我平安富貴一生的保障。若大業不成,這印記便是我的催命符。”
所謂大業,不過是一家趕另一家下臺,天下換個主子做罷了。
彼時的林氏滿腔憤恨,恨透了易室擾亂天下安寧。
自然選擇了入閣。
“烙印,也就是種蠱時,需得被種蠱之人心甘情愿,放松身心,這是那女子告訴我的。我膽子小,不敢烙在顯眼處,便烙在了肩上。她貼了張薄皮在上頭,不過三日,皮膚處便光滑無痕,絲毫看不出痕跡。”
“后來,她給我指了條活路,讓我跟著逃荒的隊伍往南走,去往錦南府,那里有富商賑災,也是那時候,我遇見了你爹。”
“我們分別的時候,她告訴我,三年內,需得給最近的‘何生醬油鋪’留個信,否則,蠱毒會自己發作。信上注明如今所處位置,以及在閣中所屬的分支,我當時是屬于甲寅。”
“我送了信后,她又來尋了我一次,便讓我往后只以自己的身份生活,將她忘記,將摘星閣忘記,若無必要,或許此生都不會來尋我。”
“直到,你被送到了宋家......”
剛出生不過十來天的孩子,被居摘星以皇子身份送往宋家,要宋行恩隱瞞其身份。
宋行恩早些年和廣業帝,也就是天子有些來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