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在對方手掌落空之時,便直起身體向前傾,持劍向前掃去。
刺啦——
桃花眼外衣連帶底下的內甲都被割裂,帶出幾滴血珠。
即使崔晚棠速度已經很快,但他還是反應及時,在崔晚棠掃劍而出時便退離了原地。
桃花眼垂首摸了下自己的腹部,望著指腹的血滴淡淡道:“還真是一把好劍。”
他的右手垂在身側,軟踏踏的,語氣也變得冷漠與壓抑。
“殺了。”他語氣冰冷命令道。
崔晚棠早在他落下聲音時,就已經朝著旁邊跑去。
另有黑衣人擋在她面前,她咬緊下唇,自黑衣人身邊而過。
昆吾劍將黑衣人手中的劍輕松砍斷,在黑衣人吃驚的功夫,她便已經抓住黑衣人的胳膊,將黑衣人丟向了桃花眼,同時一劍劃破了另一人的喉管。
血液噴濺到她臉上,沾濕了她的左眼。
捂著脖頸的人在崔晚棠面前僵直倒下,而還有下一個人襲向她。
天色驟然大亮,緊接著一道驚雷轟然炸響。
醞釀了許久的雨水終于開始猛地朝地上砸去。
宋彧緊盯著前方,心臟砰砰作響,他抓緊了韁繩,大喝道:“駕——”
*
崔晚棠瑟縮在樹后,捂著胸口,小口喘氣。
血混合著雨水將身上衣裳全部打濕,垂下的發絲黏在臉上,狼狽不堪。
如果不是那個桃花眼太過自大,不夠防備讓她捏碎了掌骨,她或許還逃不到這路邊的林子里。
手骨碎裂的劇痛加之躲開崔晚棠偷襲的劇烈動作,使得桃花眼有些提不起力氣。
崔晚棠又殺了二人往林里跑時,隱約聽見有人對桃花眼道:“小王爺,先去療傷吧,您的傷勢要緊。”
“把她給我活抓回來,我定要讓她余生皆都生不如死得活著。”
那聲音,陰冷似毒蛇繞頸。
小王爺......
昭寧只有一個王,那就是漠北王。
此人不是漠北王。那是大宗皇室之人嗎?過兩個多月就是太后壽誕了,各國皆會派使臣前來......
崔晚棠抱緊身子,有點冷,腦子也快動不了了。
原本想往村子里跑,去到山里,可是因著這場雨,也跑不了多遠。
腳步聲越來越近。
她垂下手,握緊了劍,調轉劍柄,朝后上方刺出。
“在......”
聲音戛然而止,崔晚棠抽出劍,緊接著就是重物落地的聲音。
她捂著胸口,將劍撐在地上爬起來,跌跌撞撞朝前走去,沒有回頭看那今天殺死的第五個人。
眼前是被雨水打濕的朦朧,她一直目視著前方。
在這個地方坐著的話,宋彧會找不到她的,不然回家吧,回老宅子,回她第一次到的地方。
村子里,血水被雨水沖刷著在地上匯聚。
明一用劍挑翻過老人的身體,沉著臉對宋彧道:“是,蠱毒發作。”
那身體上是大片大片的血肉模糊,老人指尖都帶著紅,是極致的癢,萬蟲噬體,痛苦不堪。
宋彧握緊拳頭:“陸云妮呢?”
崔晚棠在哪里?
一路走來,他們除了在村口發現了明六和鐵蠻的尸體,接著便是村內的血流成河。
找尋許久,卻不見崔晚棠的蹤跡。
兇手將痕跡清理得干干凈凈,便是殺人的劍,也是江湖上劍客的常用劍。
除了那些蠱毒發作的人,可怕非常。
故意引得蠱毒發作,就是為了警醒他們,若要反抗,且莫忘了昭寧境內無數身患蠱毒的百姓。
這大抵也是當今不曾大肆通緝居摘星的原因,不需要一個村,只要有數人無緣無故蠱毒發作而死,就會惹得昭寧境內大亂。
手下的人找了一圈,忽然喊道:“在這里!”
明一忙上前去看,便見紅通通的閨房內,兩具尸體抱在一處,二人紅衣相貼,血水相融。
他仿佛可以看見,新郎沖進閨房內,想帶新娘離開,卻遇見了利劍刺來,于是一把抱住新娘想以身擋劍,不料劍穿過他,又刺入了新娘的心口。
明一抿了抿唇,越過腳下一具具尸體,向宋彧搖了搖頭。
宋彧握緊了拳頭。
陸家村幾十戶的人家,只因為他去李紳那要了戶籍志,便被那人屠殺殆盡。
是威脅,亦是炫耀。
他如今必已掌控了昭寧命脈,才敢如此這般大肆屠戮百姓。
怪不得,怪不得敢在這個時候認他。
“去找,找我娘子。”
最后四個字他說得很輕,走出門,直進到雨幕之中。
明一抿唇,這般久的時間,夫人只怕兇多吉少。
他看向公子的身影,只覺得滿是無助和落寞。
崔晚棠推開籬笆門,看著那被雨水沖刷成稀泥的田,不由扯了下唇角。
她竟然順利回來了。
就是步子有點重。
她看向左邊的老舊木門,一步步朝著那里走去。
初見時,她滿懷忐忑,總是不安,而宋彧也是心懷落寞,殘留一絲意氣。
中秋后,她第一次同宋彧一道出門,一起面對娘家刁難,宋彧拉著她走出崔家門,才發現他們原來還有話可說。
沒錢交束脩時,她拍胸脯應下養宋彧的承諾,救下蘇曼容時,宋彧第一次親了她。
衙門冤案讓她好不容易安定下來的心多了絲恐懼與逃避,崔婉瑩的死,讓她愈加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