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燕飛是昭寧人,年輕時還是江湖上出名的俠客。
后來俠客遇紅顏,二人相許白首,燕飛便退隱江湖了。
只是,他的紅顏,幼時被中了蠱。
所以燕飛便不得不重出江湖,聽這主君的號令行事。
這也是古川任由楊修辰帶走燕飛的原因,他自信天下無人可破蠱,燕飛自然要聽話。
燕飛是昭寧人,他自然也不愿意真的為大宗做事。
因此此時聽到楊修辰的話,便看著楊修辰道:“七星花蠱無解,殿下如何能同我做保證?”
“過去無解,如今可解,只取決于你愿意信大宗還是愿意信我。亦或者,燕大俠覺得你娘子愿意信誰?”
楊修辰自然不可能把洛覺一的存在透露出來,甚至于,宋彧告訴他洛覺一的事后,他誰也沒說。
他問最后一句也是為了判斷燕飛可不可信。
顯然燕飛的娘子對他來說很重要。
可如果,他娘子對昭寧皇室懷有恨意呢?畢竟當初被種蠱的,大部分都痛恨皇室擾亂天下安寧。
燕飛想著他的娘子,不由露出笑來,他低聲吟唱道:“巴女騎牛唱竹枝,藕絲菱葉傍江時。不愁日暮還家錯,記得芭蕉出槿籬。”
“巴女謠?”清風聽了燕飛的話詫異道:“你是巴渝人。”
燕飛搖頭,他柔聲道:“我娘子是,新朝建立之初,她被人販子拐走,流落到了東陵,三年前,我打算帶她回家鄉的。”
摘星閣的人初次接近燕飛是在三年前,燕飛要帶著妻子回鄉的時候。
那人很是友好,并未刁難燕飛,只是讓他看了蠱毒發作的場景罷了。
他給了燕飛三年時間去找蠱的解法。
三年過去,燕飛什麼也找不到。
他帶著妻兒偷偷隱居深山,決定就此不出,只要那人尋不到他們,妻子也不會被引蠱。
但是他們還有個孩子。
他們的孩子冰雪聰明,好學又懂事,可他眼見著馬上要啟蒙,卻連去學堂的機會也沒有。
整日里與鳥獸同語,與山水作伴。
直到有一日,他孩子問了一句:“阿娘,這片山這麼大,為什麼就我們三個人呀?”
他娘子哭得厲害,要燕飛帶著孩子離開深山,自己獨自留下。
燕飛哪肯,他同他妻子定了個兩年之約,兩年后若是他沒找到解蠱的法子,就帶著孩子走。
就這樣,燕飛出現在城池里,很快便被居摘星的人尋到了。
再后來,便成了蕭錦麒的護衛。
燕飛收起笑,看向楊修辰:“我知道她不會為解蠱而背叛昭寧,她說她還記得她爹曾經也跟著廣業帝打過天下,她還一直記著怎麼唱巴女謠,她一直盼著能有回家的一天……”
燕飛沉聲道:“所以,如果有的選擇,我更愿意相信殿下。”
燕飛想他妻兒了。
他的妻子那麼好。
即使被人販子拐走,即使被賣與人做童養媳,即使自小被欺辱,即使差點被釘死棺中與人陪葬,可經歷那般多的事,她還會在聽聞羌國攻打西南時,教導孩子“寸寸山河寸寸金”。
他喃喃道:“殿下,我娘子很好,真的,這世上沒有比她更好的姑娘了。”
楊修辰:你瞎說,世上最好的不是楚綰綰嗎?
他拋開雜念內心暗嘆。
燕飛與他說這些,便是表明了自己的立場。
而楊修辰也信他這番話。
無論是眼前的燕飛與他娘子,還是宋彧崔晚棠,亦或者秦望笙等人。
這些人忠于的并不是皇室,他們忠于的是昭寧這片土地。
誰愿意在明月之下,回首故國呢。
他道:“燕大俠愿意信我就好,大俠對尊夫人許下的兩年之約,放心,會實現的,尊夫人也終有一日會平平安安回歸故土。”
燕飛被悄悄送出了和泰園,至于去了何處,除了楊修辰,誰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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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早上天還黑著,崔晚棠就爬了起來。
先是借著燭光給自己涂了白粉,顯得面色蒼白些,接著又涂了個紅唇,抹個腮紅,看向鏡子,昏暗的燭光下,鏡子里的人很是……
“媽呀。”
崔晚棠驚呼了聲。
宋彧迷糊著睜開眼,手邊是空著,聽到聲音他轉過頭看向鏡子前的人:“娘子?”
“啊?”崔晚棠條件反射回頭。
宋彧:……
屋里死一般的寂靜。
崔晚棠猛地回過神,嚇了一跳,她忙跑到床邊蹲在床頭看宋彧:“宋彧,你還好嗎?你沒嚇著吧?”
宋彧看著眼前這張慘白又鮮紅的臉:……
崔晚棠見宋彧一動不動,眼珠子都不轉一下,急了,湊上去就要壓宋彧人中:“宋彧,你還好嗎?你別嚇我?”
宋彧抓住崔晚棠的手,看著她的娘哭笑不得:“娘子,我不大好。”
他差點被嚇得,心跳都停了。
……
等秦望笙聽到崔晚棠說這件事時,幾人笑得都喘不上氣了。
崔晚棠委屈道:“我只是想化個妝。”
化個病情未好轉但還是化妝偽裝堅強繼續當值的白蓮妝。
但是這個時代的化妝品,不大好上手畫這麼精細的妝容。
楚綰綰無奈笑,和蘇曼容一起把崔晚棠拉回屋里,給她重整了下妝容。
等崔晚棠再出現,便是個堅強又倔強的正常人了。
全部人都去到正華殿,準備給太后跪賀壽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