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摘星之于他,不過是在雄獅身上繁衍的跳蚤。
有點疼有點癢,還不得不禿那麼兩塊,讓人氣憤。
但跳蚤就是跳蚤,踩一踩就死了。
沒必要現在不停抖落身體,剃掉毛發去找那只跳蚤。
所以他可以成立五軍,可以重用宋彧等等去制裁摘星閣,但更大的動作,他覺得不值得,沒必要。
不能說皇帝不對,他只是,太自信了。
崔晚棠嘆氣:“這四肢,比我還發達。”
她都知道千里之堤潰于蟻穴的道理,摘星閣掌控的中蠱人數對昭寧來說是很少,但卻不能輕視,畢竟像是只要齊戎策一個人,就能掌控住千人萬人。
秦望笙問道宋彧:“你并沒有告訴他,霓裳樓可能有問題的事?”
宋彧搖頭:“不曾。”
秦望笙點頭。
怪不得,皇帝若是知道此事,就不會完全不同意宋彧為父翻案了。
但,想來宋彧也不信任皇帝,不想告訴皇帝自己要動霓裳樓,怕走漏消息。
“那怎麼辦?公爹的案子真的就不管了嗎?”崔晚棠問道。
皇帝不讓宋彧動,宋彧會放棄嗎?
宋彧道:“看六殿下的意思吧。”
秦望笙微瞇了下眼,宋彧這是想看老六值不值得他效力。
所以他沒同皇帝說想動霓裳樓,而只是在回宮前,便把齊戎策和諸葛半雪的問題知會了楊修辰。
若是楊修辰靠譜,他就應該站出來幫著宋彧為父翻案。
看來,上次皇帝要宋彧娶和頌的事,使得宋彧對皇帝已經完全失去了耐心。
秦望笙失笑,阿彧也是個很有脾氣的孩子啊。
在這個時代,倒是難得有不忠于天地君親師,只忠于本心的人,
“老六倒是比他爹要識大體。”秦望笙笑道。
確實,楊修辰當日就入了宮同皇帝說自己想作為監察協同大理寺審理這個案子。
皇帝喝罵道:“還不到你收宋彧忠心的時候,老子還活著呢!”
楊修辰有些無奈,但他沒有和皇帝說起齊戎策和諸葛半雪有問題。
因為齊戎策是四哥的人,他若是說了,只怕父皇會有疑慮。
這大概也是宋彧沒向提說霓裳樓有問題的原因之一。
雖然皇帝更看重六殿下,但是同樣也沒完全放棄四殿下,畢竟,都是自己的兒子。
而若是宋彧提到齊戎策有問題,難免要供出洛覺一,還會讓皇帝猜疑是不是宋彧同六殿下勾結想借機弄四殿下。
楊修辰如今也是同樣的窘境,無法說霓裳樓有問題。
因此他只能道:“父皇,案子是林斌報上來的,而宋家的事,也是林斌自己作為罪證同大理寺說的,從頭到尾宋彧并未參與,眾百姓卻是盯著他,完全是無妄之災。若是我視而不見,那如何能確保宋彧還會盡忠職守,如何能確保宋彧不會投向居摘星呢?”
“他敢,”皇帝喝了聲,隨后頭疼道:“我又不是不讓他翻案,那不是再過個兩年嗎?這有什麼等不起的。他這頭翻了案,那頭犯點小事的,因為害怕全投了居摘星……如今又是連居摘星在哪干什麼都不知道。”
這才是頭疼的,居摘星從不出現,摘星閣又安安靜靜,弄的皇帝像揮著拳頭海綿打架。
一直以來,摘星閣確實沒給朝廷帶來實際性的傷害,最大的一次是他被下毒武功全失,最近的一次是陸家村的屠村。
但抓到的那些中蠱的人,又無一不預示著居摘星私底下在干好事。
萬一哪些個世家因著年輕時犯過事,如今見著宋彧報仇成功,嚇得投了居摘星怎麼辦?
“父皇,民心不能散。”楊修辰道。
皇帝:“如今要緊得是各方勢力不能散,至于民心,略一施恩便能聚攏。百姓單純。”
楊修辰嘆道:“父皇,兒臣讀韓非子,內有一句‘夫人主不寒隙穴而勞力于赭堊,暴雨疾風必壞’,如今,宋家的案子便是那隙穴。”
君主不消除身邊的隱患而在屋墻外表的粉飾上花大力,暴風驟雨來到墻一定會崩壞。
而民心就可能成為身邊隱患。
他道:“既然我等不知居摘星在何處,做何事,何不如先免蕭墻之患,安撫百姓的心?”
皇帝看著楊修辰,有點無奈,他就怕老六跟自己講道理,平常不愛說話,一說話就嘰嘰咕咕,說的他頭大,又覺得挺有道理。
“行了行了,知道你關心百姓。”
他這幾個兒子,都是金枝玉葉長著,偏偏這個最受寵的老六,卻是最在意百姓的。
一點沒有他們世家出身那種,尊卑有別、爾等皆是螻蟻的氣焰。
“不過,你要怎麼辦?總不能真拉魏盛下馬,這霓裳樓不似望月樓,牽扯官員眾多,回頭你再把齊戎策和老四帶進去,那可就亂套了。”皇帝道。
這是提醒他別借機陷害四殿下。
楊修辰內心暗嘆,可要借機查清的就是齊戎策和四哥。
他平靜應“是”。
等出了宮,他便讓清風去通知宋彧,想法子備好他爹遭冤枉的證據,他沒有時間派人去慢慢找。
宋彧聽了清風傳話,不由輕笑。
崔晚棠問:“怎麼了?”
秦望笙道:“老六報復呢。”
楊修辰潛臺詞是:我頂著壓力入宮去證明了我對你的“愛”,那你就趕緊給我好好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