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上息怒——”
群臣皆是膽顫。
即使他們當中大部分到霓裳樓,只為聽曲尋個清凈,并未花什麼錢,但面對帝王之怒,也不敢多說一句,特別是皇帝的最后一句話,讓他們害怕。
皇帝看著底下這群低頭的人,眼前一陣陣發黑。
最后他的視線落在了戶部尚書身上,眸底漸起血色。
腦海里,宋彧昨夜離開時的話還在耳邊:“圣上,微臣其實并不明白,此次壽誕,漠北王緣何將全家都帶來了京城。”
是啊?為何……就不怕,他把漠北王府一家全扣在京城嗎?
朝堂之上,是長久的沉默。
首輔抬眼見著圣上眼中無神,還有點打晃,心中一驚。
他忙給了許總管一個眼神,許總管見狀走到皇帝旁邊,低喚了聲:“圣上。”
皇帝回過神來。
他抬眼對上了首輔的視線,面露茫然,過了會才開口。
“傳朕口諭,崔晚棠盡忠職守,不畏強權,昨夜又救了兵部尚書,捉拿了五軍府重犯,且其任職期間,多次斬獲奇功,今特晉其為大統領,封號霽月,掌三千霽月軍,賦予其巡視宮廷、守夜值宿;偵察百官、緝捕不臣;掌管詔獄、審訊處決等職權。”
嘩……
所有人都抬頭,瞪大了雙眼。
這不是錦衣衛的權力嗎?
“圣上,崔晚棠為官不過一月,圣上不可——”眾人皆是不滿。
更有甚者,起身就要撞柱。
“臣等為昭寧兢兢業業十數年,竟不及一女子一夜之功,圣上何其不公!”
皇帝抬眼看向他們,冷聲道:“閉嘴!除了那些個真有能力的,你們自己是怎麼當的官自己不知道嗎!當初朕就該屠盡世家——”
“皇上——”首輔嚇白了臉,忙吼道。
皇上聲音戛然而止。
他深吸了口氣:“昨夜去過霓裳樓的,全部閉門思過寫封認錯的折子上來,另,讓霽月統領帶兵去把霓裳樓、還有沈家全給朕抄了,所得全部充入國庫!”
眾人皆是一愣,關沈家什麼事。
今日這個朝他們怎麼上的這麼迷茫。
然而皇帝的視線很快又落在戶部尚書洪力身上:“洪力,記得清點庫銀。”
洪力頓時面失血色,全身酸軟,差點沒站住,除他外,戶部官員皆是打哆嗦。
皇帝瞥了他一眼,甩袖離開。
本有不滿的官員見到戶部官員這般,皆是恍然,莫不是,國庫出問題了。
所以,崔晚棠的官,其實是用霓裳樓的銀子買的嗎……
再沒人敢說什麼了。
御書房里。
皇帝正在出神,許總管進來道:“圣上,首輔來了。”
皇帝點了點頭:“請先生進來。”
季首輔到底年紀大了,這幾日方要入秋,便染了寒氣,病了場,病過這場后整個人就像又老了十歲,走路都有些顫顫巍巍。
皇帝看著他進來,想著明明一月前老人還是精神矍鑠的模樣,難免紅了眼。
“先生,學生不知道怎麼辦了。”他喃喃道。
季首輔望著眼前帝王頹唐的樣子,有些心疼,他們都老了。
“皇上,有什麼事同老臣說,老臣一直在您身后。”
季首輔陪伴了皇帝太多歲月,從皇帝年輕時就陪伴他,陪他的時候比陪自己的親兒子還要多。因此見他這般心里很不是滋味。
皇帝將手里的紙遞給了季首輔。
“昨夜,宋彧給朕的。”
季首輔打開一看,差點暈過去。
【我庫銀都轉出去了,你們到底什麼時候起事!】
“這,這是洪力的字!”他哆嗦著說道。
作為首輔這麼久,字跡他還是認得出的。
皇帝點頭。
季首輔冷靜了下道:“宋彧是如何得到這字條,圣上有沒有查證清楚,洪力再蠢也蠢不到這麼送信的地步。”
皇帝苦笑:“先生管信是真是假,只需知曉,庫銀當真失了便是。”
季首輔眼一黑,便開始晃悠了。
皇帝傻眼了,他趕緊站起身,跑向首輔。
“先生!先生!您可不能暈啊!”
就在皇帝接到首輔的那一剎那,首輔徹底暈了。
皇帝抱著首輔欲哭無淚。
說好的站他身后呢?
先生果然老了。
在按了首輔人中近十息后,首輔可算是眼皮顫巍巍睜開了。
他看著皇帝那張蒼老了的面容,苦澀道:“皇上,老臣方才做了個夢,夢見您和老臣說,國庫沒銀子了。”
皇帝差點哭出來。
“都是夢,國庫怎麼可能沒銀子。”
他也希望是個夢。
首輔嘆了口氣,坐起來,直接坐在地上:“真想將洪力千刀萬剮啊。”
但是現在不行,一旦下此重刑,國庫失銀一事定然會惹得朝廷震動。
他嘆道:“剛剛在朝堂上,皇帝不應該說那句。”
說讓洪力清點庫銀的話。
皇帝無奈:“殺了洪力于事無補,清點庫銀也是指望著他能尋到法子找補一些回來,能補多少補多少,補過后……”
他眼底閃過殺意。
“也只能這般了,”季首輔一想到此事就有些喘不上氣,他問道:“洪力為何要轉出庫銀,他轉給了誰,又是如何轉的?”
坐到六部尚書的位置,他還有何不滿。
皇帝也跟著首輔坐在地上。
“先生還記得洪家當初是做什麼的嗎?”
季首輔怔愣了下,那都過去十多年了。
皇帝自顧自道:“當年朕來這京城,改朝換代,到處要用人,可你說易室留下的人,朕哪個敢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