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彧起身跪道：“天子乃應運而生，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季首輔也顫巍巍跟著跪了下來。

　　皇帝打量了下宋彧，見其神色平靜，動作端正，笑了。

　　“這是做什麼，不過說說話罷了，快起來，”他虛抬了下手，慎怒道：“宋彧，快將先生扶起，先生，您身體不好，朕都說了，您無需同朕跪下。”

　　宋彧去扶了季首輔起身。

　　首輔另一只手放在宋彧攙自己胳膊的手上，輕捏了下，才顫巍巍坐回了位子。

　　“天地君親師，先君而后師，再者圣上尊老臣一聲先生，老臣自然也不能愧了先生這個身份。”

　　皇帝嘆了口氣。

　　隨即看向了坐回原位的宋彧。

　　“先前朕有感而發，多說了兩句，宋彧，你且說說，為何要來替沈靖求情？你應當知道，沈家的罪，便是除其九族都不夠。”

　　皇帝加重了語氣。

　　知道沈家帶著萬貫家財趁著壽誕逃離京城，皇帝很是生氣。

　　這感覺就跟他出去打仗，后方糧草被人燒了一樣氣憤。

　　在他眼里，沈家那些銀子都是他的，所以這些年，沈家各種生意他都令人多行方便，還給了沈家常寧候的爵位……

　　宋彧道：“圣上，微臣覺得，沈崇棄沈家人逃走，已是背德在先，而居摘星接納沈崇這樣的人，更是持身不正。持身不正，持心不純，則權勢富貴皆如云煙。既然沈崇親子沈靖留下，那圣上不如留他們一命，正可彰顯天子仁德。”

　　宋彧知道只說這麼一點，法子雖好，卻平不了皇帝心中怒氣，因此緊跟著道：“圣上，臣有一法，既能懲戒沈家以儆效尤，揚天子之威，又能體現圣上的仁德之治。”

　　“哦？”皇帝望向宋彧。

　　宋彧前頭說的，他倒也認同，犯事的沈家人都跑了，他殺一群被丟下的人，雖然能震懾那些宵小，但對名聲也確實有礙。

　　如今他在其位，仁德之名或算不了什麼，可若真出現了亂世決雌雄的時候，名聲可收人心，可顛局勢。

　　但……

　　沈家惹怒了他，他卻還得對人家好，仁德是有了，軟包子的名聲也有了，心里還不得勁。

　　“你且說，什麼法子？”

　　他還真想看宋彧能給出什麼好主意。

　　宋彧從容不迫道：“圣上，沈家罪大惡極，自然要重罰，臣提請圣上下旨全國緝拿沈崇等人，將其罪責訴于紙上，廣昭天下，并讓沈靖親自出面，歷數其父罪狀，并將其父沈崇等人，除族。”

　　皇帝眼眸微瞇，讓沈靖出面，向天下人細數他爹的罪，拋棄族人，親子的罪嗎？

　　這怕是比殺了沈靖還要過分吧。

　　皇帝默不作聲。

　　他突然問道：“你為何，要為沈靖求情？”

　　宋彧卻是蹙眉，語帶疑惑：“圣上即是叫臣暗查摘星閣，臣自當盡責。再者圣上信任微臣，臣有想法，也自然要告知圣上。臣既是想著如此懲戒沈家對皇上、對朝廷來說會更好，自然便入宮面圣讓圣上定奪，無論圣上覺得是好是壞，臣也盡了為人臣的本分。”

　　皇帝被宋彧這一通話掐住了喉嚨。

　　多麼耿直又忠君，為君著想的臣子啊，可他怎麼就是覺得別扭呢。

　　他不由道：“只是如此？”

　　那聲音帶了點壓迫，多年帝王，掌天下百姓生死的帝王之氣，使得整間房屋都顯得壓抑。

　　季首輔皺起眉頭。

　　宋彧是個好的，但是皇帝這般……唉。

　　宋彧也是又低了些頭，良久才顫著聲音道：“微臣，想報仇。”

　　“報仇？”皇帝詫異。

　　宋彧握緊拳頭：“居摘星殺我父兄，微臣疑心宋家上下便是折于居摘星之手，微臣自知曉居摘星此人以來，日思夜想無一不是報仇雪恨，但是微臣勢微，所以微臣趕著回京……”

　　“好在圣上給了微臣機會，”宋彧難得語氣多了絲波動，帶著感激：“因此，觸及居摘星的事，臣便不想袖手旁觀，不想如了居摘星的意。”

　　“臣，此次沈家事，本該微臣娘子經手，然而微臣還是迫不及待去往沈家，威脅沈靖，想知道沈靖可不可用……”

　　宋彧起身便要跪下請罪：“臣魯莽，臣知罪……”

　　皇帝面上的表情總算是松快了。

　　“好了，你緊張什麼，朕什麼時候說要怪你了，坐著吧。”

　　“既然把摘星閣的事給你做，沈家事，也事關摘星閣，你做的沒錯，為人臣子，就該敢于諫言。”皇帝揚聲道。

　　宋彧：“圣上仁德。”

　　他遲疑了下，便道：“圣上，此次沈家之事，微臣想到了一個打擊摘星閣的法子。”

　　皇帝對沈靖的事有了決斷，也沒什麼想聽的了，便隨口道：“說吧。”

　　宋彧道：“臣提請圣上成立告密制度，凡告密者，無論地位高低，為官者一律不得多問，并按五品官員的食例來接待，告密為實者賞，不實者亦無罪過。”

　　原本有些疲累的季首輔霎時抬起眼皮瞪大眼。

第356章 為夫招

　　皇帝也有些怔愣。

　　“告密……”

　　宋彧似乎沒注意到二人的驚訝，只平靜訴說：“圣上，所謂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只靠數人尋不盡掩藏了數十年的鼠輩，不如廣言路，用無數數百姓的力量來共同清肅朝廷，且此舉……”

　　“此舉極好！”季首輔難得打斷了宋彧的話，站起來眼神晶亮看著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