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去一別,他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再見到彧哥和嫂子。
正在他看得入神時,賽雅上了車。
她斜倚在軟墊上,打量著一旁的錢子安。
見他一臉落寞,便將崔晚棠給自己的食盒放到他懷里。
“行了,我得閑便帶你回來看看。”她開口道。
“好,”錢子安應了聲,低頭開食盒,正開呢,突然意識到不對。
“你還回來?”
錢子安抬頭望向賽雅。
什麼叫回來,賽雅一個他國郡主回來昭寧做什麼?
賽雅蹙眉:“若是你不愿在越李,自然是要回來看看,我原也應了你兄嫂要尊重你。再者,你們昭寧不是有句話叫,嫁豬隨豬嫁狗隨狗?”
“是嫁雞隨雞嫁狗隨狗,”錢子安糾正她,“這句話原句是嫁乞隨乞嫁叟隨叟,是傳錯了音,便成了雞狗,但卻是沒有豬的。”
“哦。”賽雅不感興趣得應了聲。
錢子安抿唇,算了,賽雅郡主不愛聽這些。
他正又要低頭看食盒,又猛地抬頭盯著賽雅:“郡主,您方才說的什麼?您應了我兄嫂何事?”
他怎麼感覺,自己好像是坐了賊車。
號角響起,馬蹄嘶鳴,車轱轆也跟著滾動,載著車上的人,前往他鄉。
賽雅低下頭,玩著自己的手指。
不行,還沒離京呢,還得再走遠一點才好放肆。
“應了你兄嫂,保你在越李無恙。”她語氣平淡道。
錢子安松了口氣。
他方才總覺得不對勁。
大概是因為郡主讀書不好,說話總是多有歧義,這最后一句才像是他彧哥和嫂子會說得話嘛。
……
崔晚棠看著使臣的隊伍越走越遠。
回過身,正要回家,突然聞聽城門鐘響。
一聲接一聲,使得滿城皆靜,城門守衛第一時間面向皇宮方向跪下,崔晚棠也連忙跪地。
鐘連敲二十七聲。
直到傳令官御馬奔襲,一道道傳聲涌入崔晚棠耳中。
“太后崩逝,哀——”
百姓們盡皆哀嚎,即使心里怎麼想得不知道,反正面上得哭,崔晚棠也只能低著頭,偽裝啜泣。
她心里百轉千回,太后怎麼突然死了。
她昨晚還聽說,太后鬧著要諸葛半雪入宮,鬧得很厲害,甚至斥責了六殿下來著,怎麼就死了……
這下頭疼了,太后一死,怎麼也要舉國守喪一段時間,而臣子更是要著喪服至宮門前行禮三日,包括后續的各項祭告太廟,行哭禮,還會罷朝數日,總之很折騰,他們怕是什麼都干不成。
剛開始的告密制度,頓時沒了預想的用處。
想到這,崔晚棠還有些怪太后,活著的時候折騰人,死了還折騰死人。
然而等到崔晚棠回家了,她才知道太后這一死有多麻煩。
宋彧正在給人寫信,他一邊寫一邊道:“太后不知何時擬了懿旨,如今懿旨放了出來,旨意要求陛下將其風光大葬,停靈七十二天,令僧人日夜為其超度,還有許多。”
秦望笙坐在一邊,宋彧寫一封信,他就一點也不客氣得看一封,然后貼心疊好放進信封里落下漆印。
“死的還真是時候。”他道。
不過這把年紀了,確實隨時就會走,這點秦望笙有經驗。
就是沒想到這老虔婆這麼賊,還給自己留懿旨。
崔晚棠嘆氣,她找了個地方坐下來。
“謝然的老家禾農那事,也是因為太后啊?”
謝然死后,皇帝尋了宋彧入宮,也說了謝然倒戈的原因。
他下了“百家技藝盡歸一堂”的政令,原本是為了廢除各世家獨立自治的權力,讓各家為朝廷效力,增強皇室影響力。
卻不想上頭下令,下頭則拿著雞毛當令箭搞事。
宋彧點了下頭:“說是當年太后聽聞禾農蟬衣天下聞名,便下懿旨讓人去使謝家交出技藝。”
第366章 做了忠君的事
崔晚棠聽到宋彧的話,從挎包里掏出本子,上頭記著這幾日捉的人。
“說到底是那條政令不對。”
自從洛覺一尋到解蠱的法子后,他們就放開了手腳抓人。
有能解蠱的誘惑在,不少人倒也抖落出許多東西來。
她道:“像這個工部主事,他家原來有礦,家里專門做顏料礦石,他們家的青綠色顏料天下聞名,結果那條政令出來后,朝廷占了他們家的礦,還把他們家經過世代研究才摸索出來的制色秘法給逼問出來了。”
他們這些小世家,靠得就是不為人知的出色技藝存活。
朝廷奪了他們的生計事小,斷了他們的傳承事大,自然皆是對朝廷萬般痛恨。
秦望笙朝崔晚棠拍拍手,見崔晚棠抬頭,他便指了下崔晚棠手里的小本子。
崔晚棠便合上本子丟了過去。
秦望笙接過,修長的腿疊在一起,便打開本子看起來。
“分則容易,合則難。朝廷本意是想打斷世家的骨,讓天下無世家,只有皇家,最終達至天下大同,使得社稷之中,人人為公,不過嘛,上頭做得太急太狠了。”
但不得不說,這一舉措,確實加速了世家的覆滅,朝廷的統一。
若是沒有摘星閣在,幾代過后,這天下便真的只尊皇室了。
崔晚棠撐著腮幫子:“不過這次確實是皇上不對,怎麼說謝然跟了他那麼多年,他當初好歹也該過問下謝然的出身,或者叫人注意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