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修齊聞言猛地看向齊戎策。
他內心分外復雜。
方才齊戎策所說都說到他心里,幼時吃的苦,將自己看作儲君卻被打臉,這段時日處處被老六的人針對。
他明明什麼都沒做錯,可父皇卻一言不發留個遺詔。
為何不立儲反而是留遺詔,還不是因為朝臣擁立他的多,提及會被反對,引起騷亂。
可遺詔這東西,遺詔不得不遵從,屆時父皇也薨了,誰反對得了,老六拿著遺詔成了正經帝王,那他算什麼?!
齊戎策的聲音依舊在耳邊回響。
楊修齊置在桌上的手攥緊。
齊戎策的聲音在耳邊幽幽道:“殿下,摘星閣的勢力滲透極深,您需得為自己打算,過些日子,眾臣要入太廟告祭……”
楊修齊的眸光愈加幽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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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家,夜深人靜,崔晚棠與宋彧二人相互依偎,說的卻不是甜言蜜語。
崔晚棠問:“我其實不大明白,為什麼要給齊戎策種那個蠱,他也不像是會來求我們的人……而且,就是不種蠱,他也活不了多久。”
齊戎策總歸是身上有摘星閣的蠱,皇帝如今不殺他,是因為齊戎策如今備受關注又剛剛被放出來,等這場風波過去,齊戎策必死無疑。
宋彧反是問道:“便是他來求娘子,甚至于將自己所知摘星閣的事情都托出,娘子會對他怎麼樣?”
崔晚棠想了想:“該死還是得死,他這樣連親人都能害的,我沒辦法也沒膽子跟他同謀。”
說不定背后就被捅上一刀。
“娘子知道這點,他亦知道這點,既是尋來無用,他自會接受,同他所說,他不怕死,左右在意料之中,”
宋彧手指卷著一縷青絲,又散開,似在思索旁的事,嘴里卻是接著應道:“不過他不會靜靜等死。這個蠱,并不是為了威脅他歸順,而是為了助他沖破桎梏。”
崔晚棠一雙黑亮的眼眸望著上頭朦朦朧的紗帳。
“沖破桎梏……你說的是,不受摘星閣限制?”
齊戎策的桎梏,不就是身上的那個摘星閣的蠱,而如今她改了蠱,摘星閣便沒法輕易殺了齊戎策。
宋彧應是。
“他在京城這麼多年,伴在四皇子身側,怕是早已經摸透了摘星閣在京城的各處布防,如今他應該可以用上了。”
殺了齊戎策于他們來說,一點用沒有,能將其用上,將人一網打盡,才是好用處。
崔晚棠怔愣。
“你知道他的想法,他應當也知道你的想法吧?”
宋彧能清楚說出這個蠱的用意,齊戎策難免也會知道宋彧的用意。
宋彧道:“但他沒有選擇,他已經沒有路可以走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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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日,藏于皇城下的一些人,卻是望著收到的信,緊皺眉頭。
賭場內熱火朝天。
然而其地下,卻藏著處靜謐的屋室。
幾個穿戴黑色斗篷,戴著面具,將自己掩藏得極其嚴實的人出現在此處。
他們一進屋就看向主桌之后,同樣遮住身影的人。
沙啞的聲音響起:“你們都收到信了?齊戎策現在在威脅我們,你們說怎麼辦?”
另一道聲音也跟著道:“他不是中了蠱,不能殺了他嗎?左右只要叫他聞著味就行。”
這聲音也是沙啞。
顯然幾人來前都用了特殊手段,對嗓音也做了掩藏。
主桌后的人開口道:“他的蠱,出了問題,引蠱的手段,于他無用。”
齊戎策而齊戎策身邊,還多了幾個高手,想出手也沒用。
引蠱的蠱香能用到他身上,顯然也是他故意的,就是為了告知他們,摘星閣沒有脅迫他的手段,如今反要被他脅迫。
幾人頓時都急了。
“少閣主,可只有您才知曉我們的身份,就是我們自己都不知道有哪些人是一道的,齊戎策又是如何知道!”
現在還脅迫他們,若是不幫著起事,就要將他們的身份泄露給皇帝。
主桌后的人卻也同諸葛半雪一般是四個少閣主之一。
他沉默了下道:“齊戎策,原就是主君看好之人,自小便被主君稱贊其智,因此才用蠱控制他。他在京城這麼多年,自然也會有所準備。”
謝然之所以和齊戎策認識,正是過去有次齊戎策需要用到錦衣衛,便直接跟謝然挑明了身份。
若不是足夠聰慧之人,憑齊戎策連世家都夠不上的普普通通身份,怎麼會被安排在四皇子身邊。
這麼多年來,齊戎策身為四皇子伴讀,故意不去為官任職,卻正好因此成為四皇子最得力的人,接觸了許多的人。
由此推出哪些也是摘星閣之人,往后可留作他用,他是能做到的。
幾人面面相覷,皆是悔不當初。
第386章 他要死而無憾
“早知道他在牢里時就該殺了他,老子還給他上諫,幫著放他出來!他娘的。”
“鬼知道他這麼賊,知道這麼多。”
“那現在該如何?他這是非要拖著我們下水。可主君那處也還沒傳出動手的消息……”
幾人吵了會,才都看向少閣主。
桌后的人算是理解到皇帝一上朝就腦袋疼的原因了。
他道:“倒也不用驚惶,如今時機倒也差不多,崔晚棠掌握了通過蠱尋人的計策,再耽擱下去,與我等也有損失,不如便順勢而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