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沉默了會,問:“若大事能成,這天下還會回到世家統治的時候?我等皆可得各自封地?”
桌后人應道:“自然。”
就在幾人點頭,商議好后續事宜要離開時,忽有一人道:“齊戎策身上的蠱,為何沒用,誰動的手?”
眾人都停下腳步。
那人道:“他可是才從崔晚棠的牢里出來,萬一那蠱是崔晚棠給他解的,是不是表明他二人聯手要將咱們一網打盡啊!”
這下所有人都又轉向了少閣主。
少閣主道:“他們不會聯手,道不同不相為謀,至于蠱,引蠱之時,他反應劇烈,只是卻不致命,因此蠱應當是在的,只是他尋了法子壓制。”
聽手下引蠱的人說,蠱香到時,齊戎策痛得面色慘白,蜷曲在地上,顯然是有反應的。
所以他們才猜測,齊戎策的蠱只是被壓制了。
幾人想了下,自己給齊戎策找了由頭:“所以他才迫不及待起事,不只是因為他性命不保,還因為只要大事能成,主君自然會給眾人解除蠱毒,他是急著解蠱?”
這麼解釋,好像能通。
于是眾人便散了去。
只剩桌后人還在沉默得坐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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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離太后停靈宮中已有二十一日。
先前太后懿旨便提過,自己要最高規格的喪葬儀式。
所以在這一日,皇帝需要攜帶諸位臣子去到太廟行告祭禮。
崔晚棠因為被停職了,沒有這個資格去,只能目送著師父上了漠北王府的馬車,跟著一道去太廟跪跪跪。
全城都得跟著行告祭禮的時辰,閉門在家叩拜或燒紙錢。
崔晚棠看向院中央用來燒錢的盆,嘟囔道:“有什麼好燒的。”
隨后便回了屋。
太廟之前廣場,百官成列,四周有軍隊守著。
御林軍副統領翁城指使著手下:“你們這隊,去后殿處巡視。”
他轉身看了眼遠處旗子,看樣子皇上要來了,因此忙喝道:“動作都快著些。”
正在他發指令的時候,另一位副統領李恩朝他走來。
“翁城,承玄門那邊,何明出了點問題,統領令你去那邊守著。”李恩面無表情道。
翁城皺眉:“何明怎麼了?你怎麼不去?”
“吃壞肚子,”李恩道:“我怎麼知道統領為何叫你去,不叫我去。”
翁城有些不高興,守中殿可比守承玄門要緊。
他有些生氣:“統領還是疑心我跟那什麼摘星閣有關系吧?”
他翁城保護了皇上這麼多年,竟然被疑心了。
這麼想,更恨崔晚棠。
“去就去,別以為我不知道,肯定是你這王八蛋又在統領面前說我壞話!我告訴你,我當官時日比你久,你別想超過我!”翁城瞪著李恩。
統領過兩年就要致仕了,屆時新的統領自然是從他們兩位副統領里面挑,原本翁城更有希望,畢竟他資歷更深。
只是出了齊戎策的事,他的仕途便添了污點。
翁城也知道自己現在還在風頭上,因此被統領調走也認了,但他敢肯定,統領會想起調他去換何明,肯定是李恩給他穿了小鞋。
因此他握著腰間的刀轉身,又咬牙道:“守中殿是大差,你給我精神點!下次跟你算賬。”
李恩冷笑了聲:“放心翁統領,我知道怎麼守,不勞您操心,不會給您下次機會的。”
翁城想揍他,但場合不對,只能作罷,去當差了。
李恩深深看了他的背影一眼,眼眸微瞇。
百官之中,亦有異樣。
有人低聲問同僚:“你身上聞著,怎麼有股香味。”
同僚忙驚惶道:“是我家夫人為我添的香,味道這麼明顯的嗎?”
“倒也不會太濃,是我鼻子靈一點。”
殿內站在最前方整理著靈位紙貼的禮部祭師,對身邊的下人道:“到得中程時,中殿是留陛下與皇子們親祭,其余諸人皆要請出殿外。”
處處皆有低低的話語聲。
直到明黃儀仗停至廣場中央,百官齊跪。
一切才又歸于寂靜。
董修為依舊持著他的大刀,緊隨皇帝身側。
隨著禮官唱響流程,耗時許久的告祭禮便正式開始了。
另一邊,四皇子府。
齊戎策握著手臂,目光明亮。
他自小聰慧,書讀一遍,便能通曉其意。
他本以為自己是天驕,終將成鳳,遨游天際,令世人仰望。
可等他入了京,入了世家子弟的圈子,不得不與人卑躬屈膝時,他才明白,自己便是鳳,也是泥里鉆出來的鳳,再貴,身上也沾了污點。
他想上鹿鳴書院,所以他刻意接近林俊豪,拿到了魏家的名額。
他從旁人口中知道了四皇子會來,所以他想法子去接近四皇子。
沒有目的性,就是覺得這樣能讓自己過得好。
但是他缺少了一股送他上青天的風,所以幼小的他,接受了沈師的蠱。
平凡可比性命垂危還要叫人痛苦。
他沒有選擇去科舉,也沒有去當官,當四皇子伴讀多好,他每日里做的都是一個皇子要做的事,四皇子對外展示的每一面都是他齊戎策的模樣,他就像一個皇子。
死又怎麼樣,死之前能看到皇權顛覆,能見皇城大亂,能插手其中,也算價值。
他微微笑了起來。
且死之前,能和宋彧斗一斗也不錯,或許還能問問他,如何知曉信有問題的事。